老夫人頓時斂了笑,不太高興了。

    “好看有什麼用?他害的你跌進了湖裏,能是個什麼好的?”

    冉秋念一愣:“他害我摔進湖裏?”

    “大小姐不記得了嗎?”清溪上前輕聲跟冉秋念解釋。

    “那日小姐遊湖時,突然想喫桂花糕,差奴婢去取,等奴婢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大少爺抱着您從湖裏出來。

    老夫人點頭接話。

    “他剛好出現在那處,問他又不說緣由,自然是跟你落水有關。”

    冉秋念扶額,上輩子她與這位大哥哥不太熟,但也知道他不是個會辯解的人。

    而且府中之人因爲他是大伯的養子,在大伯去世之後對他隨意差遣,任意打罵,他也未曾說過冉府半句不是。

    不過,這位大哥哥先是今年高中三甲,又在明年國難之時棄筆從戎,不僅立下汗馬功勞,更是救了御駕親征的皇帝,一躍成爲安國侯。

    皇上病故後,他還臨危受命,成了攝政王,帶着年僅八歲的幼帝一路披荊斬棘,保他坐穩皇位。

    想到這裏,冉秋念打起精神,決定這條大腿她一定要死死抱住,至少不能讓柳如眉再把他給得罪了。

    哪怕冉家那些禍事仍舊不可避免,有他在皇上耳邊美言幾句,能判個流放也好啊!

    再待不住了,冉秋念當即爬下軟塌就往外跑:“念兒告退,祖母早些休息!”

    老夫人見冉秋念動作如此迅速,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她沒受剛纔這糟心事的影響,也就由着她去了。

    “小姐,小心摔着,您這是要去哪啊?”

    竄出門冉秋念纔想起,她早就忘了蕭殷住在哪,回身看着清溪訕笑。

    “好清溪,我要去找大哥哥,他現在在哪?”

    清溪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不情願的擠出幾個字。

    “在佛堂,抄經呢。”

    “抄經?抄經做什麼?”

    冉秋念一邊往佛堂走,一邊疑惑的撓頭。

    “他將小姐您推進了湖裏,還不需要向佛祖懺悔嗎?”

    清溪說着有些憤憤:“若不是他,小姐也不會受寒,病了這麼久。”

    冉秋念親暱的捏了捏清溪鼓起的臉頰,但語氣很是嚴肅。

    “這種猜測的話下次不要說了,不是他推我下湖的,哪怕是你說,也是要受罰的哦。”

    爲了顯示自己的真摯關心,冉秋念小跑到佛堂時,已然是香汗淋漓。

    她連氣都沒喘一口,就直接推開門,身姿挺拔的少年,正跪在蒲團上靜心抄寫,聽到門的響動也未停筆。

    少年身着青色圓領長袍,看起來乾淨整潔,卻也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腕子,手指修長,捏着一根狼毫筆,行動自成一處風景,看起來賞心悅目極了。

    她深呼吸幾下,穩了穩氣息,這才提起裙襬,躡手躡腳的進門,將清溪留在門外。

    她湊到書案前,看到宣紙上的字,嘖嘖咋舌。

    雖是寫的蠅頭小楷,但是筆鋒強勁,揮斥方遒,可見行筆之人胸中氣魄,絕非池中之物。

    “大哥哥寫字真好,若是去參加科考,定能高中!”冉秋念由衷的說。

    但是沒人迴應她,屋裏只有刷刷的寫字聲,和屋檐上的落雨滴到地上的聲音。

    冉秋念也不覺得尷尬,趴在桌子上主動替蕭殷磨墨,一邊撐着下巴,打量此時的小少年。

    記憶中再見蕭殷時,他已經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氣質陰鬱,周身氣場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似的,叫人不敢接近。

    世人都道,蕭殷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現在想來,他待她竟是極盡呵護。

    她初嫁入候府時,喫不慣京城的飯菜,第二日他便送了會做家鄉菜的廚子來。

    還有一次國宴上,她被柳雲瑤陷害,在聖上面前失了體面,差點被下堂,還是他出言解圍,這才免了責罰。

    後來她中了毒,需要新鮮的天山雪蓮做藥引,否則便回天乏術。

    他知道之後,連夜出發,終於在最後期限將東西送來,讓她能殘喘那麼多年。

    而他,卻在採藥途中被護藥的毒蛇咬傷,差點廢了一條胳膊。

    眼前這個少年尚且青澀,雖然板着一張臉,但想起上輩子他對自己的愛護,冉秋念只覺得親切極了。

    身上是他慣有的冷梅香,皮膚白的有些病態,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彷彿一碰就能破碎的陶瓷娃娃。

    “啊,疼!”冉秋念驚呼出聲。

    她眼中含淚,瞧向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隻鐵掌握住自己,力氣大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將自己的手腕捏斷。

    蕭殷冷漠的將手放開,絲毫沒有將心思放在冉秋念身上,拿起筆繼續抄經。

    冉秋念紅着眼睛吹了吹生疼的手腕,那裏已經是通紅一片了,她想起自己剛纔情不自禁摸上那截腕子的行爲,不由得紅了臉。

    對攝政王耍流氓,手斷了都是輕的!

    活該!

    想到剛纔被握住的力道,冉秋念又湊上去拍馬屁。

    “大哥哥力氣真大,若是去考武狀元,定然奪得榜首!”

    蕭殷這才抽空瞅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冉秋念卻從這一眼中得到了鼓勵,再接再厲。

    “念兒剛纔從祖母那裏過來,得知她竟然誤會了大哥哥,趕緊解釋清楚了,大哥哥之後不用抄經啦。”

    蕭殷卻不停筆,面色始終冷淡,只給她一個字迴應:“滾。”

    冉秋念一愣,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

    “念兒的意思是,祖母知道是大哥哥救了念兒,之前都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你可以回去了。”

    蕭殷聞言將筆扔下,捏住她的脖子,眼中滿是厭惡,

    “難道不是你當日親口說了是我將你推下湖的,這才讓衆人誤會?你這會又想玩什麼花樣?”

    冉秋念驚呆了,是她親口說的?

    蕭殷看着冉秋念茫然的表情,只覺得她的演技令人作嘔,猛然將她甩在一邊,任由摔倒在地,揮袖出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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