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的聲音忽然響起:“小姐,您看院子口站着的是不是大少爺啊?”

    冉秋念順着清溪所指看去,果然前面那一點燈火中,映照出蕭殷的俊臉。

    冉秋念小跑上前,伸手往蕭殷背後拍去:“大哥哥,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外面,是不是在特意等着念兒?”

    “別鬧。”雖然背對着冉秋念,但蕭殷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反手就將她作亂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冉秋唸的心臟驟然狂跳,紅着臉掙出手,腦海裏不知爲何,浮出先前祖母跟她聊親事說的那些話。

    她不着邊際的想着,大哥哥可比自己還要長几歲,也不知未來的嫂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到這裏,心中有點憋悶。

    看着緩步走在她身側的蕭殷,冉秋念心底又微微甜起來,既希望回屋的路沒有盡頭,又怕紛亂的心跳被聽到。

    思緒紛亂間,院子很快就到了,冉秋念躊躇的停下腳步。

    看着月色下蕭殷冷毅的側臉,冉秋念忽然意識到,最初那個在佛堂裏抄經的冷漠少年已漸漸褪去了青澀,顯露出運籌帷幄的底氣,卻不再有前世攝政王時期的陰鬱了。

    “回去早些休息。”蕭殷見冉秋念站在院子口,久久沒動,擡手揉揉她的頭髮,低聲催促。“你還小,別想太多。國公府,不適合你。”

    語畢,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冉秋念傻傻的看着蕭殷大步離去的背影,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大哥哥什麼時候會關心這些了?冉秋念一頭霧水的轉身也回了屋子,百思不得其解的躺上了牀榻。

    一夜無夢。

    齊若雲的離開似乎沒有給冉府帶來任何的變化,反倒是冉霖即將迎娶繼室夫人的消息,在府裏有心人的推動下,很是在錦繡城的富貴圈子裏熱鬧了一番。

    看着府裏也開始張燈結綵的佈置起來,冉秋唸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不爽,乾脆就大門一關,待在自己的院子裏眼不見心不煩。

    “小姐,三房茵小姐來了,剛見過老夫人,這會兒說是給你帶了禮物,要過來瞧瞧你呢。”

    “我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冉秋念一聽,下意識地想拒絕,可外面已經傳來了冉茵茵的聲音。

    “念兒妹妹,許久未見,近來可還好?家裏首飾鋪子上出了新花樣,堂姐就想着給你帶了一盒子珠花,都是新出的花樣,你看看可還喜歡?”

    冉茵茵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吩咐丫鬟把手上的盒子送過來,放在院子中間的石桌子上,示意冉秋念打開看看。

    冉秋念在院子里正研究着冉秋白給她的白疊子種子,見冉茵茵過來,只好把種子全收起來,讓清溪妥善收好,轉而看起了冉茵茵拿來的東西。

    冉茵茵不經意的看了眼被清溪寶貝般的收進屋子裏去的那東西,有些好奇,便留了個心眼,卻沒多問。

    “怎麼樣?可還喜歡?”

    冉茵茵順勢在冉秋念身邊的石凳上坐下,擺足了一副長姐的姿態,讓冉秋念也不好直接甩臉子。

    “二堂姐有心了,念兒很喜歡。”

    冉秋唸對冉茵茵的來意有些警惕,便裝作對珠花感興趣的模樣,翻來覆去看了好久。冉茵茵也不着急,喚人給自己上了一杯茶水,邊喝邊等着冉秋念看完。

    “念兒妹妹這些日子總不在外走動,堂姐想見你一面也難。按我說,妹妹這個年紀就該活潑些,衆姐妹們辦的那些個茶會、賞花會的,多少也該參加一兩個,結交些姐妹,省的妹妹總是一個人在府裏,難免孤單。”

    “三堂姐前車之鑑,我可是怕了那些個茶會花會的,還不如在府裏自在,還能同大哥哥他們討教功課。”

    冉秋念從盒子裏捻起一支珠花,在手裏慢慢轉了轉,沒去看自己提起冉素素之後,冉茵茵臉上微變的笑意。

    “哎呀”

    冉茵茵沒注意失手打翻了茶盞,濺出來的茶水打溼了她的裙襬,還有不少灑在了冉秋唸的衣袖上。

    “瞧我這笨手笨腳的,連個茶盞都拿不穩,妹妹沒事吧。”

    冉茵茵趕緊站起來,顧不得自己裙襬上的水漬,掏出帕子幫冉秋念擦了擦。

    好在茶水不燙,冉秋念丟下珠花,站起身來,掏出帕子擦了擦袖子,見冉茵茵的帕子已經浸溼了,便沒多想的把自己手裏的遞給了冉茵茵。

    “我沒事,二堂姐也擦擦,一會兒去我房裏換身衣服吧。”

    冉茵茵道謝之後,從冉秋念手裏接過帕子,在裙襬上擦了擦,捏在手裏一看,眼神微動,嘴角帶着分笑意,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念兒妹妹這素帕倒是別緻。”

    冉茵茵將帕子四四方方的疊好,擱在了石桌上,緊挨着珠花盒子的邊角。

    冉秋念瞥了眼桌上的素帕,被冉茵茵說了個牙酸,一塊白帕子也能看出個一二三來,果然這“才女”的想法就是和凡人不同。

    “二堂姐快去屋裏換身衣服,若是一會兒穿着溼衣裳着了涼,可怨不得念兒沒提醒!”

    冉秋念給清溪使了個眼色,清溪便領着人去屋裏更衣,換上了一件冉秋念新做的裙子,未曾穿過的。

    “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府了,下回再尋機會來看妹妹。”

    冉茵茵換好衣服,便出聲告辭。

    她的目的已達到,自然沒耐心再和冉秋念廢話,好在冉秋念也是同樣的想法,這次會面便草草結束。

    看着冉茵茵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冉秋念忍不住鬆了口氣。

    卻聽旁邊的清溪有些驚奇的小聲說道:“小姐,茵小姐換上你的衣服,從後邊看,不仔細還真有些分不清楚你倆。”

    冉秋念攤了攤手,她可不覺得。

    看着大開的院門,冉秋念忍不住走上前幾步,看了眼外面還沒走遠的冉茵茵,想不明白她來找自己一趟究竟是爲了什麼,正要吩咐人把院門關上,忽然聽到另一邊傳來了冉秋白的聲音。

    “念兒,等等哥。”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正要探頭出去看看冉秋白叫自己做什麼,還未擡腳,就見院門前閃過一個人影,直直掠過自己跟上了不遠處剛從院子裏出去的冉茵茵。

    下一瞬,就聽到冉茵茵的驚呼和冉秋白連聲道歉的聲音,冉秋念眼皮子一跳,趕緊跨出院門,追上了冉秋白。

    “秋白哥哥,你叫念兒做什麼?這是二堂姐。”

    冉秋念把冉秋白拉到自己身邊,退開幾步,對着有些驚訝之色的冉茵茵不好意思的解釋了兩句。

    “二堂姐別生氣,秋白哥哥可能是見你穿着我的衣裳又從我的院子裏出來,就把你誤以爲是我了。”

    “原來是茵茵堂妹,許久未見,竟把你錯認成了念兒,對不住啊,沒嚇着吧。”

    冉秋白滿臉心虛,剛纔他把冉茵茵誤當成冉秋念,從後邊拍了她的腦袋,誰知道人轉過來竟是向來性子沉穩不愛玩笑的冉茵茵,此時簡直要羞愧的鑽進地縫裏。

    冉茵茵臉上的笑有些勉強,卻咬牙端着,忍着腦袋上的疼和麪上的羞燥,一派溫柔大方的表示無事,又說了兩句就帶着人離開了。

    等確定人走了,冉秋念這才悄悄擡眼看了看身邊滿臉懊惱之色的冉秋白,想着剛纔冉茵茵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秋白哥哥你真不是故意的嗎?你可沒看到剛纔二堂姐的表情有多精彩,你真的拍了她的頭?”

    看着冉秋念笑得快要站不住,冉秋白擡手一拍冉秋唸的腦袋,恨聲說道:“好端端的,你們互換什麼衣裳,害的你哥在茵茵堂妹面前丟了這麼大個臉。”

    冉秋念捂着腦袋沒好氣的還嘴:“還不是秋白哥哥連自己親妹妹都能認錯。”

    說完,冉秋念忽然愣住了,滿臉狐疑的看着冉秋白懊惱的神色,試探着問了句:“秋白哥哥什麼時候對冉茵茵這麼上心了?”

    “沒大沒小,叫堂姐。”

    冉秋白點了點冉秋唸的額頭,雖然沒有迴應冉秋唸的疑問,但耳朵上的紅暈卻讓冉秋念臉上的笑意漸漸維持不住,心有些下沉。

    她居然差點給忘記了,上輩子曾經聽說祖母原是打算給秋白哥哥定一門親事,人選就是三房的冉茵茵。

    但這件事情最後不知爲何不了了之,後來也就沒人再提。再後來冉家出事,一茬接一茬的打擊,更讓她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此時看到冉秋白對冉茵茵的態度,冉秋念忽然覺得或許上輩子她聽到的傳言並非子虛烏有。

    冉秋念煩躁極了,看到石桌上的那盒珠花,她更加頭痛,直接丟給清溪:“拿下去收走。”

    和冉秋白分開,回到院子裏之後,看着石桌上那盒珠花,冉秋念啪嗒蓋上盒子,丟給清溪。

    雖然對不起哥哥,但冉秋念還是決定,把這段不該有的感情給掐滅在萌芽狀態。

    不僅僅是因爲柳瑜飛,冉茵茵本身就不是良人,自家傻哥哥絕對會被坑的。

    她不希望冉秋白眼裏的光華寂滅,更怕他會心如死灰。

    所以,冉秋念準備——去找蕭殷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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