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傳信上看應該不是很嚴重,可冉秋念只要一想到上輩子一直無病無災的舅婆或許是因爲自己的重生導致偏離了原來的軌跡,病了這一場,心裏就難受的不得了。

    蕭殷摸了摸冉秋唸的頭髮,安撫了一下情緒有些不對勁的人兒。

    “兩日後就走,這幾天你就好好準備,這次去,要小住兩月,再回來怕是都要入冬了。”

    冉秋念點點頭,因着這個事兒,她原本打算先處置冉秋白商隊裏那些小人的計劃也不得不暫時擱淺,只等着進京看過舅婆之後,再做打算。

    但冉秋念也不敢再完全聽憑自己上輩子記憶裏的時間,放任張家兄弟在冉秋白的商隊裏予取予求,臨走之前,她特意把清溪給留了下來。

    “你辦事我最是放心的,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要幫我盯着秋白哥哥那邊的動靜,尤其是他商隊裏那兩個姓張的,我總覺得他們居心不良,擔心他們在背後坑了秋白哥哥。”

    冉秋念拉着依依不捨的清溪,小聲叮囑着:“一有動靜,記得給我傳信。京城離這兒也不遠,信差一兩日也能送到,你拿着這個牌子,只管以我的名義去驛站送信。”

    清溪伺候了冉秋念這麼長時間,還是頭一回和她分開這麼久,雖然滿心的不捨,但還是認真的點頭答應下來,一臉嚴肅的向冉秋念保證,一定會完成她交代的這些事。

    對清溪的能力,冉秋念還是很放心的,只最後叮囑了一句:“一定要保重自己。”

    隨後,就和蕭殷一起坐上了進京的馬車,身邊只帶了一個秀姑,好在秀姑一個就頂的上十個,祖母也是完全放心的。

    因爲要趕路,冉秋念也沒來得及仔細欣賞一路上的風景,他們從官路轉道,直接走水路上京,兩日後就到了京城。

    京城確實遠比錦繡城繁華的多,再加上這兩日大批舉子進京準備參加月後的恩科,京城這些日子更成了匯聚了天下英豪的靈秀之地。

    馬車走在城門口等待進城的時候,冉秋念在車上憋了一路的心情總算是狠狠舒了一口氣,她忍不住撩開簾子,往外面看着。

    城門口排着不短的隊伍,有駕着馬車的富家舉子,也有揹着行囊的寒門舉子,無一不是帶着傲氣,她忍不住粗略估算了一下外面等待進城的舉子人數,暗自咂舌。

    “大哥哥,今年的會試看上去有不少人會來,看着各個臥虎藏龍的,不過,念兒看了這麼多,倒覺得沒有一個能及的上大哥哥的風采。”

    這一路上,身邊沒了咋咋呼呼的清溪,蕭殷和秀姑又都是寡言的性子,可把冉秋念給憋壞了。

    蕭殷在外面騎着馬,在冉秋念馬車的左前方緩緩騎着,聽到她傳來的聲音,回頭,正看見冉秋念半張小臉都露在外面,笑得一副眉眼彎彎。

    他打馬退了幾步,來到冉秋唸的馬車邊上,微微俯身,將冉秋念都要掉出馬車的腦袋給推了回去,低聲說道:

    “別鬧,在馬車裏坐好,一會兒就到將軍府了。”

    冉秋念暗暗吐舌,捂着腦袋坐回了馬車裏,好在他們的車隊周圍沒什麼外人,沒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小插曲。

    車隊順利的進了城,因爲帶着冉秋念,蕭殷沒有按照原本的打算,在城中客棧對付一下,而是送她一起去了將軍府。

    冉秋唸的馬車一進城,將軍府那裏就收到了消息。

    此時已是晌午時分,老將軍已經下了朝,若不是天子腳下,人多眼雜,他都要和夫人一起出來在門口等着接冉秋念進去。

    他們膝下只有一子,孫輩裏也全都是皮實的小子,對冉秋念這個嫡脈裏唯一的女娃娃可謂是稀罕極了。

    若不是冉秋念養在錦繡城冉老夫人的身邊,顧老將軍夫婦對冉秋唸的寵愛縱容只怕是比冉老夫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愛屋及烏,顧家上下都對冉秋念十分友好,以至於冉秋唸的馬車一到將軍府門前,就直接被等了半天的管家迎了進去。

    冉秋念被秀姑攙扶着走下馬車之後,就看到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人正在和蕭殷交談。

    “這就是念兒吧?好多年未見,都快長成大姑娘了。”

    顧錚聽到動靜,就停下了和蕭殷的交談,轉而對着冉秋念露出了笑,語氣熟稔,瞬間把冉秋念內心的陌生感衝散了。

    她當然認出了眼前的年輕人是誰,想到記憶中這人對自己的照顧和維護,冉秋念眼裏也帶上了笑:“表哥。”

    冉秋唸的表舅表嬸這個時候應該都在邊關駐守,不到年節是回不來的,此時會出現在府裏的,必然是他們的獨子,也是將她當作親妹疼寵的表哥顧錚。

    “沒想到念兒居然還能認出我。”

    顧錚見冉秋念一眼就認出自己是誰,心裏高興極了。上回見,冉秋念還是個只到他大腿的小丫頭,粉糯糯的一小團,話都說不清楚卻知道拉着自己叫表哥。

    他還眼饞了好久冉秋白,想讓他爹也給他再添個像冉秋念這樣討喜的妹妹來,可惜除了被他爹按着狠揍了一頓,多年來連個弟弟也沒能擁有。

    冉秋念笑了笑,沒說話,對顧家她是有虧的,上輩子因爲自己嫁給了齊若雲,也被迫將顧家拉上了齊國公府的賊船,冉家出事,也連累將軍府差點跟着沉寂下去。

    這個已經入朝爲官的表哥,沒少因爲她的事奔走,卻落了個丟官棄爵,處處被打壓的結局,一輩子不得志。

    冉秋念吸了吸鼻子,已經能很好地掩飾住重見故人帶來的感傷,蕭殷和顧錚也只當冉秋念是累着了。

    “一路上舟車勞頓的,本該先讓念兒先休息一日,不過已經到了飯點,你們趕了一天的路,現在也該餓了吧。府裏都已經備好午膳,喫過再去休息吧。”

    冉秋念點點頭,沒有拒絕顧錚的好意,只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到了前廳用膳的地方,冉秋念才發現顧老將軍和將軍夫人全都在等着他們。

    “舅公舅婆,你們也還沒有用膳嗎?”

    冉秋念本來以爲只是他們三個隨便喫些,哪想到原來顧家老夫婦特意等着他們一起用膳,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念兒見過舅公舅婆,讓二老久等了,是念兒的不是。”

    冉秋念這邊說着,心下也有些懊惱,表哥怎麼也不早點說舅公舅婆也在,她都沒來得及梳洗,還讓二老久等,實在是太失禮數了。

    “自家人客氣那些做什麼?念兒,來,讓舅婆好好看看你。”

    顧老夫人笑呵呵的對着冉秋念招了招手,把人攬在身邊坐下,隨即也招呼着蕭殷和顧錚入席,兩人見過禮之後也都一一坐下。

    顧老夫人這才拉着冉秋唸的手緩聲說道:“你祖母前個還來信說,念兒近來越發的懂事,還看的進去書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落落大方的淑女了。”

    冉秋念被說的有些臉紅,在家裏那些對着祖母可以信手捏來的撒嬌逗趣的話,對着顧老夫人一時之間倒是還沒能說得出口。

    興許是看出了冉秋唸的這點拘束,早從冉老夫人的信裏知道了冉秋念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顧老夫人就有些捨不得見冉秋念這般懂事守禮的態度。

    “但咱們將軍府人口少,日常也沒那麼多講究,念兒只管像在自家一樣,不必拘束,我和你舅公啊,就喜歡小輩吵吵鬧鬧的,顯得府裏不那麼冷清。”

    聽到舅婆這麼說,冉秋念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那點兒多年未見的無形隔閡,徹底被她從眼前驅散。

    冉秋念笑了笑,拉着顧老夫人的手臂,像對着祖母一般,靠了過去:“那念兒可就要原形畢露了,舅公舅婆可別嫌念兒吵鬧。”

    顧老夫人促狹的點了點冉秋唸的額頭,對她的親近可謂是享受極了,哪還會覺得吵鬧?

    “對了,先前聽說舅婆病了,現在可大好了?”

    冉秋念打從一進門就看到舅婆一副面色紅潤、容光煥發的模樣,精氣神好的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生過病的人,也就沒反應過來,現在腦子裏冷靜下來,就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啊,是啊,”顧老夫人愣了一下,纔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笑呵呵的趕緊補充了兩句,“小病而已,看着嚇人,好起來也快,已經徹底大好了,念兒不必擔心。”

    雖然冉秋念總覺得舅婆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兒心虛,但也沒有多想,舅婆沒事她也可以狠狠鬆一口氣了。

    怕冉秋念再接着問下去露了餡,顧老夫人趕忙給旁邊的老將軍使眼色,顧老將軍見狀,也是乾咳一聲,對着另一邊的蕭殷問了起來。

    “這孩子就是冉大家養大的蕭殷吧?聽說還考上了解元,果然是冉大教出來的孩子,青出於藍,後生可畏啊。”

    冉大就是冉秋念那個早逝的大伯父,若不是大伯父當年不肯續娶,膝下無子只收養了一個外姓孩童,以冉秋念大伯的學識手腕和長房長子的身份,冉家現在還輪不到冉霖“當家作主”。

    蕭殷頷首,算是認下了這個身份,但卻並沒有因爲解元的身份而自矜:“正是晚輩,老將軍謬讚,晚輩不敢當。”

    “自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也隨着念兒叫我一聲舅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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