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小姐原本還沒反應過來,見姐姐這麼一說,才總算想起來這金嬤嬤到底是何方神聖,同樣是驚訝羨慕的看着冉秋念:

    “我聽說金嬤嬤出宮之後就隱居在郊外,任是多少達官貴人出多少銀子也不肯出山。沒想到竟然被你給請去做了先生,這可太令人意外了。”

    冉秋念卻是不知金嬤嬤竟然有着這樣大的名氣,她先前只以爲金嬤嬤是宮裏出來的普通教養嬤嬤,侍奉過幾位公主。

    而一個公主至少會配上三位教養嬤嬤,只有一位才能稱得上是教導嬤嬤,地位形同半師。金嬤嬤教導過兩代公主,在宮裏的地位可想而知。

    “我倒是不知道這些。”

    冉秋念實話實說,想着金嬤嬤既然並不曾向自己提起這些陳年舊事,那她也就只當作不知。

    想了想,她又對林家姐妹拜託道:“我先前不知道這些緣故,這樣說來,未得嬤嬤同意,我倒不好隨意泄露嬤嬤的行蹤。師從金嬤嬤的事,還望二位替我保密。”

    林家姐妹都不是喜歡嚼舌根的人,見冉秋念說的懇切,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更因爲冉秋念師從金嬤嬤,卻不願用此盛名來爲自己牟利的做法,對她甚爲欣賞。

    幾個姑娘說着話,茶院門口,在暗處已經觀察許久的一行人,終於從外面走了進來。

    冉秋念見林家姐妹們都站了起來,料是來了什麼身份尊貴的人,也隨着一起站了起來。

    衆人站定之後,都向着院門口走進來的一行人問安,冉秋念雖然還未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也從善如流的有樣學樣。

    “不必多禮,都各自去玩吧,我與各家夫人們原就是過來湊個趣的,大家也都別拘束着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夫人臉上掛着得體的笑,語氣溫和的說着話。冉秋念這纔有機會悄悄打量一番來人。

    她認出來那站在最前面說話的就是本次茶會的發起人,齊國公府的那位國公夫人,對這位的秉性,她可是最清楚不過的。

    所以纔會不明白爲什麼今天這樣的場合,國公夫人會想起給她這個,說難聽些就是商戶女的小輩發帖子。

    至於國公夫人身邊那幾位,冉秋念雖然並不認識,但看她們周身氣度,多半都是與國公夫人交好的世家夫人們。

    “我與各位夫人們聽聞茶院這邊有人要和咱們琦珞丫頭切磋茶藝,就想着來湊湊熱鬧,現下看着我們怕是來晚了一步。琦珞,過來說話,這比試的結果如何啊?”

    國公夫人明知故問,旁邊那幾位夫人們也不拆穿,眼裏含着笑對視一眼,皆是祕而不宣。

    “齊姨莫提了。”安琦珞走上前去,見禮之後,癟了癟嘴,雖未言明,但結果卻是不言而喻。

    安琦珞的母親和國公夫人是手帕交,兩府多有來往,是以安琦珞也與國公夫人素來親近。

    “琦珞,這次你棋差一招,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國公夫人對這位安陽侯府的寶貝疙瘩一向是喜愛有加,見安琦珞臉上還帶着幾分未曾褪去的小脾氣,便打趣起來。

    “是琦珞大意了,回去便好好鑽研,下回再不會輸給別人了。”

    安琦珞收斂了身上張揚跋扈的壞脾氣,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看上去倒是一派嬌俏活潑,惹人憐愛,引得夫人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雖然茶藝比試輸了,但她倒是好手段,憑着自己對那些夫人太太的瞭解,三言兩語的就成功將自己剛纔的無理取鬧變成了坦率直白的小女孩兒心性,半點兒不惹人厭煩。

    不等冉秋念坐下和林家姐妹問起來安琦珞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國公夫人就出言將冉秋念也給叫了過去。

    “倒是不知道,這回讓琦珞丫頭輸的心服口服的是哪家的千金?”

    站在國公夫人身邊的一位夫人忽然問起來,話雖如此,但她的眼睛卻已經先一步放在了不遠處的冉秋念身上。

    那股視線裏雖是不含惡意,但冉秋念卻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不等她細想,林大小姐已先一步推了推冉秋唸的手臂,低聲提醒道:“秋念,去吧,別緊張,就像剛纔一樣大方得體的就很好。”

    冉秋念點頭,起身過去,與衆夫人行禮。那出言將冉秋念叫來的夫人看着她再漂亮不過的見面禮和端莊得體的氣質,對她的教養甚爲滿意。

    “這位姑娘倒是眼生,聽說將軍府這些日子從錦繡城接來一位頂漂亮的表小姐,想必就是你了吧。孩子,你叫什麼?”

    “晚輩冉秋念,夫人謬讚。”

    不等那位夫人再開口,國公夫人先一步套起近乎來,似是隨口一問:“我觀你舉手投足皆是禮數週全,想必你母親定也是出自世家大族,怎麼沒有一起進京?”

    冉秋念垂下的眸子裏閃過冷意,這是要讓她自報家門,好在衆人面前被以生母早逝少教,商戶出身不雅爲由,叫她無地自容?

    每次都用同樣的招數,這國公夫人的手段也不過如此。但這一次,冉秋念卻不會再被這些流言所累,她大大方方的開口回道:

    “生母早逝,幸得祖母教導,詩書禮儀,未曾落下。”

    “倒是我問的不周,冉小姐見諒。”

    國公夫人見冉秋念並沒有對她的出身遮遮掩掩,雖然還是瞧不上她,但卻一時有些不好再抓着這個繼續問下去。

    倒是原本叫冉秋念過來的那個夫人,聞言,似是忽然想起來一般,出聲問道:“你祖母可是顧老將軍的姐姐?”

    她雖然有此一問,但實際上卻已經確定了,不過是想要在得到冉秋唸的一層肯定罷了。見冉秋念點頭,她才喟嘆一聲,對着冉秋念緩緩開口。

    “當年尚武之戰,你太祖父重傷未愈,顧老將軍又年歲尚小,你祖母那時還未出閣,卻憑着一股魄力,親率五百精銳,從亂軍中將當時還是三王爺的先皇救了出來,可謂是女中豪傑,我輩之楷模啊。”

    冉秋念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人能知道她祖母年輕時候的故事,頓時有些意外。

    時隔多年,祖母那時候的事兒已經越來越少有人提及,就連冉家大部分人也都對這些舊事半點不知。

    “我從小聽着家中長輩講着尚武之戰的故事長大,一直對那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心嚮往之,如今見到她的孫女,也算一嘗多年夙願。”

    “沒想到一眨眼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孫女也快到了她當年領兵的年紀。有這樣一位祖母,難怪冉小姐被教養的這般好。”

    原來這位夫人竟然也是出自武將世家,難怪會對這些事情知之甚詳。

    也多虧了這位夫人的大加誇讚,原本那些還對冉秋唸的出身有所芥蒂的世家夫人聞言都對冉秋念改觀不少。

    更有一位夫人直接出言問道:“不知冉小姐可有許配人家?”

    冉秋念一下子被問住了,對着那羣夫人們眼裏奇怪的神色,剛纔開始一直被冉秋念強行壓下來的疑竇,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遲疑着開口:“尚未。”

    頓時,打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熱切了,那位一開始就對冉秋念釋放出了善意的夫人,更是上前拉起冉秋唸的雙手,用熱切的語氣.搶先開口:

    “我與冉小姐一見如故,既然冉小姐還要在上京城多住一陣子,過幾日我府上恰好也有宴會,回去後便讓人遞帖子到府上去,屆時冉小姐可一定要來。”

    冉秋念藏起自己的疑惑,笑着一一應下。

    雖然有她祖母和將軍府的關係在,冉秋念不像一開始那樣,被這些世家夫人所瞧不上,衆人的態度確實和善了些,但真正像這位夫人一樣熱絡的,倒是並不多見。

    等冉秋念應付完了這些夫人,轉身回了林家姐妹身邊,見着她們打趣的眼神,這才哭笑不得的開問小聲問起來:

    “快給我說說今日究竟是唱的哪一齣,不是貴女之間的茶會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世家夫人,方纔我都有些被問懵了。”

    林二小姐奇怪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見她眼中疑惑之色並不是作假,這纔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是真不知道?今日這種宴會,各家小姐聚在一起,展示才藝,比較才情。又有這些夫人們暗中察看,爲的是什麼,你真的猜不出來?”

    冉秋念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環顧一週,就見今日來的確實都是些適齡貴女。

    就連脾氣最壞的安琦珞都老老實實的端在那裏。就算剛纔被自己搶了風頭,妒恨的要死,也沒有當場鬧出來。

    見冉秋念看過去,安琦珞也只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扭過身去,只當沒看到。

    她這才反應過來,今天舉辦茶會是假,以茶會之名辦相親大會纔是真。

    看着這些各府夫人們相看兒媳的眼神,冉秋念頓時臉上一陣黑線,總算明白了爲什麼自己會收到齊國公府的請帖。只怕這滿京城上下所有適齡貴女都收到了這張帖子。

    難怪那安琦珞一看到自己就這麼敵意滿滿,輸給自己之後那表情分明是要撲上來吃了她,卻能強自忍着,避到一邊去。

    她剛纔還以爲是因爲林家姐妹以輩分壓人她才如此,結果……是她高看了安琦珞。

    “我倒真是不知,難不成,二位姐姐也是來此……”

    冉秋念有些說不出口,臉上帶上了幾分羞惱的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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