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張紹先敢放她一個人在庫房裏,原來是料定了她就算是掙脫了繩索,也絕對不可能逃離這間庫房。

    冉秋念心頭一陣絕望,但她強打起精神,努力保持冷靜,就像蕭殷一樣,在任何境況下都絕不輕言放棄。

    想到蕭殷,冉秋念心裏多少又有了些力量,她相信大哥哥在發現自己不見了之後,一定會來救自己的,而她要做到的就是在此之前,絕對不能先行放棄。

    打起精神之後,冉秋念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都被堆積如山的大箱子給堵了個結結實實,從裏面看,四面牆都被砌的死死的,連一扇窗子都沒有,而大門又被鎖了起來。

    這座庫房對冉秋念而言,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牢籠。她不死心的重新看向那扇大門,用手裏還沾着血的袖箭穿過門縫向下劃拉。

    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幽靜的黑夜裏發出刺耳的響聲,冉秋念砸了兩下,只能無奈的承認,她的袖箭箭頭雖然足夠鋒銳,對付草繩還算利器,但對上同樣是精鐵製成的大鐵索,就有些“寡不敵衆”了。

    她心裏暗暗焦急,忍不住開始計算張紹先出去的時間,他雖然被張叔林暫時絆住,但遲早會回來的,時間絕對不會間隔太久,她已經耽擱了那麼長時間,留給她的機會不多了。

    正當冉秋念苦思冥想出去的法子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似乎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非常輕,若不是因爲四周足夠安靜,冉秋唸的神經又極度緊繃,只怕她都感受不到有人靠近。

    難不成是張紹先回來了?冉秋念心下大驚,臉色蒼白的側耳在門縫處聽着外面的動靜,手裏攥緊了那唯一的防身武器,在門後躲好,只等着誰推門而入的瞬間,用袖箭做最後一搏。

    “念兒,你在裏面嗎?”

    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冉秋念睜大了眼睛,一下子就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她手裏的袖箭下意識的一鬆,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清晰的響動。

    門外的人瞬間循着聲音靠近,在門口拉動了一下鐵鎖,同時沉聲問道:“念兒,是你嗎?”

    “是我是我,大哥哥,你是來救念兒了嗎?”冉秋念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得救的喜悅,她語氣有些激動,一下子湊到門縫邊,隔着一扇門對着外面看不出面貌的人影連聲說道。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夠,便回身去夠桌邊放着的那支燭臺,張紹先離開的匆忙,忘記將這屋裏唯一的光源帶走。

    冉秋念舉起燭臺快步回到門邊,將微弱的燭光湊近到大門口,透過那一點光亮,對着門外的蕭殷說道:“大哥哥,我在這兒,可是門被鎖了,我出不去。”

    “別怕,你退後一些,我將這門破開。”

    蕭殷見冉秋念還能跑能說,心下微微鬆了口氣,他等冉秋念示意之後,便運氣一下子將門破開,走入屋內,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冉秋念。

    “念兒,你沒事吧?”

    蕭殷走近兩步,從黑暗的地方,走入了冉秋念手上燭臺灑下的一片光暈之中,面上帶着讓關懷之色,讓冉秋念覺得心安無比。

    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卻還是搖搖頭,笑着說:“我沒事,大哥哥來的及時,念兒沒受什麼委屈。”

    蕭殷卻順着那抖動的燭火,發現了冉秋念血肉模糊的手腕,他神色一變,上前一把抓起冉秋唸的手腕,卻控制了力道,不曾傷到她的傷處。

    另一隻手奪過燭臺,將它舉在眼前,湊近了冉秋唸的手腕,注意到那新翻的傷口和還未全部凝固的鮮血,蕭殷臉色非常難看。

    “張紹先傷了你。”

    他語氣裏帶着殺意,冉秋念卻不覺得可怕,因爲這殺意雖是因她而起,但矛頭卻指向傷她之人,冉秋念只覺得安心無比。

    “張紹先將我綁了,爲了掙脫繩索,一時沒注意被袖箭劃了。”

    冉秋念不想蕭殷太過擔心,還是如實相告。

    就在蕭殷以爲冉秋念心軟了的時候,卻聽她話鋒一轉,咬牙切齒道:“大哥哥這次一定不能放過張紹先那個狼心狗肺的小人,抓到他之後,我要把他大卸八塊。”

    雖然冉秋念只是說狠話,但對張紹先的厭惡和憎恨卻是實打實的。

    “我絕不會放過他。”

    蕭殷神色一冷,他迅速點了冉秋念手腕上幾處穴道給她止血,隨後撕下一片乾淨布料小心翼翼的給冉秋念纏上,把傷口暫時包紮起來。

    冉秋念從蕭殷手裏拿過燭臺,看着眉眼滿是認真之色的蕭殷,她手中的燭臺微微一動,就甩落到了地上,下一刻冉秋念就控制不住的撲進了蕭殷的懷裏。

    蕭殷下意識的接住冉秋念,兩手頓在半空,有些意外。

    那支燭臺掉落到地上,滾了兩圈之後,那豆大的燭光徹底熄滅,室內又重回一片黑暗。月光被阻攔在屋外,陷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兩個人,誰也看不清對面人臉上的神色。

    冉秋念只是感覺到,蕭殷原本頓在半空的兩隻手,輕輕放到了她的背上,輕拍着她的背,無聲的給着她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冉秋念發熱的頭腦終於迴歸了平靜,意識到自己大膽舉動,趕緊退出蕭殷的懷抱,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好在現在是晚上,烏漆抹黑的也不擔心自己臉上的臊意被蕭殷看見。她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開口說道:“大哥哥,我們趕緊走吧,剛纔張紹先被張叔林叫了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

    “他暫時不會回來了。”

    蕭殷的語氣還是一如往常,冉秋念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能分辨出他的情緒是否有所變化,只好按耐住有些不平靜的內心,裝作認真的聽着蕭殷的話。

    “大哥哥來的時候一定看見他了?”

    冉秋念鬆了口氣,張紹先雖然還沒有對她做什麼,但留給她心頭的陰影卻是揮之不去,現在還讓她覺得有些後怕。

    “他被張叔林支走,多半已經回了客店。”

    蕭殷神色漸漸冷下來,方纔他急着來找冉秋念,顧不上收拾張紹先。

    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給張紹先任何能夠傷害到冉秋唸的機會,只要他回了客店,他保證不會讓這個人從官府的死牢裏再出來。

    “那我們也趕緊回去吧。”

    冉秋念拉着蕭殷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站住了腳步。

    “對了大哥哥,差點忘了告訴你,這間庫房就是張紹先偷藏鐵礦的地方。這滿庫房堆着的都是鐵礦原石,那傢伙,打着把這些鐵礦運回錦繡城的主意,這背後一定還藏着古怪!”

    冉秋唸的話也讓蕭殷思索起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已經稍微能夠適應一些,對周圍的環境看出了大概,他一手拉着冉秋念,一邊往最近的一個木箱子走去。

    看出蕭殷的打算,冉秋念也順從的跟了過去,聽見蕭殷打開箱子又合上的動靜,也不問蕭殷都做了什麼,聽到他說可以先行離開之後,就也無比信任的跟着蕭殷離開了這間庫房。

    “大哥哥,我們接下來先去哪裏?是去客店把張紹先捉拿起來,還是叫人先把這間庫房查封?”

    冉秋念雖然也已經精疲力盡,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操心起接下去的事,她念叨了幾句,卻聽蕭殷語氣溫和的對她說:

    “先回客棧,無論是抓人還是查封,有的是人趕着去做。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先回去看看傷口,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冉秋念忍不住紅着臉點點頭,她還是頭一次聽到大哥哥這麼溫柔的聲音。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小聲出口:“還有秋白哥哥,害他的就是那張紹先,但好在聽他透露,秋白哥哥已經逃了出去,連張紹先都沒有找到蹤跡。我怕秋白哥哥受了傷……”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秋白了,把你送回客棧後,我會去找張叔林問個清楚,看他的樣子似乎對此事並非毫不知情。”

    蕭殷摸了摸冉秋念頭:“我觀他行事還算是個有底線的人,相信他會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秋白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

    冉秋念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狼狽,即便是有心幫忙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先回去休息一番,養足精神再去想別的事情。

    等他們回到客店,張紹先也已經被後一步趕到的齊若雲帶人抓了起來,同時被抓的還有商隊裏的那些人。

    “念兒妹妹,你沒事吧?”

    齊若雲聽到冉秋念回來的消息之後,立馬趕了回去,正好看見冉秋念被眼淚汪汪的清溪伺候着梳洗完畢,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來。

    他見冉秋念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兩隻手腕上被白布包紮起來之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這才鬆了口氣。

    “你放心吧,傷你的那個張紹先已經被我抓了起來,現在就關在知縣的大牢裏等着被提審。聽說你們還在商隊在南郊的庫房裏發現了大量的走私鐵礦,商隊那些人也全都被抓了起來。”

    齊若雲說着那些被他抓起來,很可能會因爲走私鐵礦的罪行被全部株連的夥計的生死,就像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在提到綁架冉秋唸的張紹先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纔會流露出幾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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