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和齊若雲一起走到了花園裏,在亭子中停下腳步。

    “小公爺今日登門,只是爲了與念兒致歉?”

    冉秋念看向齊若雲,臉上帶着得體的笑,一如往常的淡淡疏遠。

    齊若雲眼神微暗,自從昨夜冉秋念掙脫了灰鷂,沒能讓她被李代桃僵之後,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發展到如今,連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作爲這一場局的破局之人,冉秋念究竟知道了些什麼?這纔是齊若雲今天過來的最大目的。

    “昨夜是我照顧不周,才讓念兒妹妹差點遇險,自然要上門致歉。明日我就要回京,今日一見也可當做是提前道別。”

    冉秋念頷首,垂下的眸子掩去一抹不耐,並不搭話,卻因爲齊若雲的這一番話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夜未歸的蕭殷。

    若無意外,明日,大哥哥也該回京述職了。

    卻聽齊若雲開口也提起了蕭殷:“昨夜街上太過混亂,也不知蕭兄追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他現在可在府上?昨夜花燈街上的暴動,也該與他詳談一番。”

    “大哥哥不在府裏,昨夜被匪徒綁去的那孩子下落不明,總要盡力找找的。”

    冉秋念沒有說起蕭殷徹夜未回的事實,只說他出門去追查那丟失的孩子的下落,讓齊若雲誤以爲蕭殷是今早纔出去的。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容後再談。”齊若雲聽後,只是略帶遺憾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又要開口,卻在說出話之前,就被從後面匆匆過來的清溪出聲打斷了。

    “小姐小姐!”

    清溪沒有注意到齊若雲的存在,手裏拿着一張帖子,快步趕了過來。

    及至近前,才發現齊若雲也在這裏,她立馬收了聲,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亭子裏的冉秋念和齊若雲兩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

    冉秋念見了,輕笑一聲,對着踟躕不前的清溪說道:“毛毛躁躁的,什麼事兒這麼着急?”

    齊若雲也適時的放棄了接下去要說的話,隨着冉秋唸的視線,向那這帖子走來的清溪看去,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的好奇並沒有遮掩。

    見齊若雲和冉秋念都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清溪心裏鬆了口氣,這纔拿着帖子走到了冉秋念跟前,雙手呈上。

    “回小姐,是玉兒小姐給您送來的帖子,她……”

    清溪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齊若雲,冉秋念見狀,想了想自己和冉玉兒之間沒什麼需要瞞着旁人的,便神色不變的對着清溪擡了擡手:“你但說無妨。”

    “小姐,是玉兒小姐邀您過府一敘,她明日就要隨父一起遷入京城,要走好些年呢,便想着在臨走之前再和您見上一面。”

    原來如此,冉秋念有些意外,不由得在腦海中勾勒起那最是容易害羞的小丫頭,因着女學那段時光結下來的友誼,對這個性情不錯的姑娘,冉秋念也是頗有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歡。

    “怎得走的這麼急?”她追問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道,但像是匆忙間做下的決定,興許玉兒小姐這一回請您過府,正是爲了說這些事呢?”

    清溪和冉玉兒的貼身丫鬟阿碧倒是相處的不錯,比之二位小姐,倒是接觸的時間更長,但這件事情她事先也是絲毫不知道的,興許是被刻意瞞下了。

    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她們都不知道的。

    冉秋念點點頭,心中有數,繼而轉頭對着齊若雲歉疚地笑了笑:“小公爺,既是閨中姐妹急請,念兒這廂……”

    她沒把話說完,但是言下之意卻很顯然,以齊若雲慣常表現出來的風度,肯定不會讓冉秋念爲難下去。

    果然,齊若雲雙手抱拳,對冉秋念說了告辭的話:“護城軍那裏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既然念兒妹妹也有要緊事,那我就不打攪了。”

    “小公爺走好。”

    冉秋念福了福禮,將齊若雲送走。待人不見了蹤跡,這才站起身來,抓過清溪手上的那張請帖打開了細看。

    確實是冉玉兒的字跡沒錯,冉秋念看上上面簡簡單單的三句話,翻來覆去的唸了兩遍,也沒琢磨出什麼東西來。

    “看來還是要親自過府走一趟纔是。”

    冉秋唸對清溪吩咐下去,讓她立刻着人準備馬車,趕至冉玉兒的府上。

    清溪領命下去,很快就套好了馬車,將已換上一身簡便衣裙的冉秋念扶上了車。

    兩人乘着馬車一路往西郊冉宅趕去,路過西郊糧莊的時候,冉秋念若有所感的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面望去,入眼卻是一片蕭條。

    “往日見到這糧莊的時候,雖然也沒有城內興隆,可也不至於這般大門緊閉。”

    清溪聽到冉秋唸的感慨,忍不住隨着她的視線往外面看去,有些疑惑:“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曾和秋白哥哥一起來此巡店,他還說過,別看這西郊糧莊其貌不揚,實則算得上是錦繡城最大的糧莊,做的都是大筆買賣,可見其財力。”

    說到這裏,冉秋念更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糧莊生意做的這樣好,冉玉兒一家爲何突然就要關了莊子,居家搬到京城去?

    “這麼好的糧莊,關了着實可惜。”

    清溪也似懂非懂的附和了兩句。

    冉秋念不再多說,馬車也很快從西郊糧莊轉過,一轉眼就到了冉宅。

    “小姐,您看,阿碧就等在門口呢!”

    清溪第一個從馬車上下來,擡眼就看到了站在宅子門前臺階上的一抹碧色身影,她轉身去攙扶後下來的冉秋念,一邊忍不住用眼神示意着後邊。

    冉秋念撐着清溪的手,從馬車上走下來,順着這丫頭擠眉弄眼的視線也看到了臺階上站立着的阿碧。

    “四小姐,我家小姐說您收到帖子必會過來,奴婢特意在此恭候四小姐的車駕。”阿碧見到冉秋念下了馬車,立刻帶着紅撲撲的小臉湊了過來。

    “你這丫頭,眼瞅着這天氣轉了涼,若我有事耽擱,或是不準備赴約,你就在這巴巴的等?”

    阿碧和冉玉兒同歲,年紀都比冉秋念小上一些,因而冉秋念看她們的時候多少帶了幾分看小輩的心思,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了起來。

    “瞧你這臉上被吹得通紅,可是在門階上站了許久?”

    冉秋念一邊和阿碧隨口說上幾句,一邊被她引着往宅子裏走。

    阿碧的性子倒是與冉玉兒如出一轍的靦腆,聞言也只是低着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倒半分苦水。

    本以爲會被領到冉玉兒的屋子裏,或是待客的正廳,沒想到阿碧直直的帶着她們穿過這兩處地方,走到了屋後一處被精心闢出來的小園子外。

    “四小姐,我家小姐就在園子裏等着您,裏邊都是些精貴的東西,奴婢就不跟進去了,還望四小姐仔細腳下。”

    冉秋念聽了之後,一路上被吊起來的好奇心更是到達了頂峯,她看了看園子,又看了看阿碧,對着清溪吩咐道:“你也隨阿碧一起下去休息吧,既然裏面的東西精貴,我就先自個兒去瞧瞧。”

    清溪想着這裏是冉玉兒的院子,當是不會有什麼事,便也放心的看着冉秋念走入了身後的園子。

    “阿碧,你們小姐神神祕祕的究竟在園子裏做了什麼?爲何你我都不能進去?”

    清溪小聲詢問阿碧,心裏也像是被貓爪子輕輕撓過一般,好奇的不得了。

    誰知阿碧卻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着清溪:“沒說不能進去。”

    她見清溪一臉不解,便細聲細氣的解釋起來:

    “裏邊都是小姐栽種的一些花草植株,有些受不得風,有些受不得曬,有些怕水有些又片刻不能缺了水,我笨手笨腳侍弄不好這些東西,所以一向是不進去的。”

    原來是冉秋念誤解了阿碧的意思,以爲冉玉兒有些需要避嫌的話要說與她聽。

    她不曾聽見身後兩個丫鬟湊在一起說的話,隻身走進花園之後,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冉秋念站定腳步,在一叢綠芽便尋了個方便下腳的地方,擡眼從四周看過去,在花園正中的一塊方形泥圃處,看見了正蹲在那裏小心給泥地裏的什麼東西澆水的冉玉兒。

    “玉兒,你在侍弄什麼呢?”冉秋念好奇的看着她正侍弄的那一小片地,避開腳下種上花草的地界,慢慢向着冉玉兒所在的地方靠過去。

    “念兒姐姐,”冉玉兒手裏的動作一頓,側頭看向來人,當下便帶了幾分笑,她放下水瓢,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冉秋念,“你快來,正要給你看看。”

    冉秋念聽了,一挑眉,帶着滿腹的好奇,加快腳步走到了近前。

    冉玉兒一身窄袖窄褲的打扮,頭髮包在布巾裏,看上去頗有幾分農家姑娘的利落,倒讓冉秋念看着有些耳目一新。

    “原以爲你今日應當是沒什麼精神頭,看來倒是我想岔了。”

    冉秋念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在冉玉兒發問之前,先一步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東西,問道:“這又是什麼寶貝?”

    走的近了,冉秋念才發現,這一片地裏並不是什麼都沒有,雖然稀疏,但有好幾處都冒出了綠色的嫩芽,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都種着什麼東西。

    “念兒姐姐忘了嗎?”冉玉兒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說到這些她這段時間努力得出的成果,整個人的語氣都有些不自覺地興奮起來,“這裏面的就是念兒姐姐當日託我種植的白疊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