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蕭殷的視線不過是在那人臉上停留了一瞬,那人就敏銳頓住了腳步,轉頭張望了一下。

    “你幹什麼呢?一驚一乍的。”旁邊的船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好氣的捶了捶人。

    “沒什麼,就是突然感覺有人在看着我。”那人什麼都沒發現,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轉回身子,繼續走着。

    “裝神弄鬼的,趕緊的回艙底,其他人沒發覺你偷跑上來吧?”那船員罵了一句,接下去的話更是壓低了聲音,生怕給別人聽去一般。

    “放心吧,都睡死了,我這不是嫌艙底太悶,上來偷偷透口氣。大哥,你可千萬給我保密,不然被大當家知道,我可就慘了。”

    “你知道就好,還不趕緊回去。”兩人低聲說着走遠了。

    蕭殷這才從暗處出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如此敏銳,若非蕭殷的武功高出他太多,方纔差一點就被他發現蹤跡。

    按照那兩人方纔交談之中透露出的消息,看來船艙底下果然另有祕密。蕭殷意識到船上的人不止明面上的這些,艙底藏着的還有更多。

    在沒弄清楚這些之前,他奪船的計劃必須暫時擱置。

    蕭殷從原路返回到了房內,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這一等,就是大半夜,黎明時分,船終於到港,原以爲他們會被帶下船,可左等右等不見來人,屋子裏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似乎是船進入了一個漆黑的甬道,海浪的聲音很小,透過開出一條縫隙的窗子,蕭殷能夠聽到外面傳來的划水的聲音。

    這裏明顯已經不是在海上了,蕭殷不動聲色的計算着時間,似乎又過了很久,船才從甬道里出來,視線一下子豁然開朗,外面白日的光線透進來,打在冉秋唸的眉眼上。

    冉秋念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眼睛。

    “殷哥?”冉秋念眼裏還有些剛醒來的迷茫,她偏頭看到坐在一旁的蕭殷,眨眨眼睛,開口喚了一聲,“是不是船到港了?”

    顯然冉秋念也感受到了船行進中的變化,外面的光線已經預示着早晨的到來,而昨夜大當家的便說過,船一早就會靠岸。

    說完那句話後,冉秋唸的腦袋徹底清醒過來,這纔想起昨晚自己誤觸藥膏被迷倒的事兒來,臉色很快就有些不好。

    “這裏不是渝鎮的碼頭……”

    叩叩,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冉秋唸的話戛然而止,隨後那敲門之人也不等屋子裏的人應答,就直接推開了房門。

    “二位昨夜休息的可好?船到港了,二位請下吧。”

    進來的人顯然就是大當家,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冉秋念和蕭殷這個時候會醒來,他面上還帶着幾分輕鬆笑意,身後卻站了七八個船員,大有不聽話就暴力鎮壓的氣勢。

    “大當家這是什麼意思?”

    蕭殷將冉秋念擋在身後,冷聲問道。

    “只是請二位到寨子裏做客,見見新朋友,放心,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們。”

    大當家說完,轉身離開,那八個船員走進屋內,上手想要抓人,冉秋念被嚇的躲在蕭殷身後,臉色有些煞白,不明白這大當家的爲何突然翻了臉。

    “用不着這些,我們不會反抗。”

    見船員手裏拿着繩子,蕭殷伸手擋住,起身拉過冉秋念,在船員的看守下,慢慢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那些人見蕭殷和冉秋念無意反抗,也樂得輕鬆,並沒有非要綁着兩人的意思,只是緊緊跟着,防止他們逃走。

    從艙內出來,站在與陸地接壤的甲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這裏是已經屬於內陸的一處水域,四面都是守衛,看穿着打扮,倒像是個土匪窩。

    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行進排列都很有章法,絕不是山野鄉間那些流民土匪能夠做的出來的。

    “殷哥,這裏是哪裏?”冉秋念抓着蕭殷的手,有些心慌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雖然她什麼都不記得,可也能感受到這裏的氣氛。

    “這兩個就是信上說的好苗子?”

    一個青衣男子站在岸上正和大當家說着什麼,聽見動靜轉頭看向蕭殷和冉秋念,忍不住出言問道。

    “怎麼樣?我看中的人,絕對是上上品。”大當家哈哈一笑,可說出口的話卻讓冉秋念覺得不喜。

    那副口氣,彷彿她和蕭殷都只是一件貨物一般。

    “這回你倒是沒有誆我,原以爲又是從你那破漁島上以次充好的庸才,這回還真給你撿到寶了。”

    青衣男子對着大當家說完,轉頭看向剛纔發問的冉秋念,勾脣笑了笑:“這裏可是個好地方,姑娘日後就知道了。送他們進寨子裏修整,打扮好了再送到雅閣來。”

    冉秋念聽了這番話,皺皺眉,並不相信那青衣男子的話,可卻沒人再給他們多逗留的機會,下了船之後,就被人壓着往寨子裏去了。

    “那可不是什麼姑娘了,這兩人是一對兒,早就成過親了。”

    等冉秋念和蕭殷被押着進了寨子,看不見蹤跡後,大當家纔可惜的解釋了一句。

    “成過親?怎麼可能。”青衣男子瞥了大當家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忽的笑着說道,“你怕是被他們騙了,以我這麼多年調教人的眼力來看,那丫頭根本還是個處子之身,怎麼可能成過親?”

    “什麼?這可是真的?”

    大當家有些愕然,但對青衣男子的眼力,他卻是深信不疑的,當下就惡狠狠罵道:“差點就被他們給耍了,不過這也是一樁好事。”

    “沒錯,那丫頭還是完璧之身,又長着那樣的一張臉,留在寨子裏倒是可惜了。給主子那邊傳個信,正好明日要送一批調教好的人過去,把這丫頭捎上,灰鷂不是正缺個好苗子嗎?”

    青衣男子的臉上倒是笑意吟吟的,他既然能夠一眼看破蕭殷和冉秋念成親的謊言,也自然能夠猜出他們在許多事情上都有所保留。

    這兩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看上去那樣簡單?青衣男子輕笑,進了這個寨子,那些東西就都不重要了,誰若是想要逃跑反抗,保管收拾的服服帖帖。

    冉秋念跟着蕭殷走到寨子裏,只覺得這寨子大的出奇,可一路上除了守衛就是守衛,沒有看見一個隨意走動的閒人。

    兩人被帶到一處院子裏,兩個僕婦打扮的婦人走了過來,把冉秋念接過去,徑直帶往了西廂房,蕭殷被引去東廂房。

    蕭殷的手動了動,卻看到冉秋唸對着自己安撫的眼神,便沒有輕舉妄動,目送冉秋念被帶進了西廂房洗漱更衣。

    “公子,請往東廂房移步。”

    兩個小廝等在一旁,見蕭殷遲遲不動,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押送蕭殷過來的幾個土匪聞言,也是面露不悅,亮出手裏的繩索,上前一步。

    蕭殷默默收回視線,轉身與那兩個小廝一起走進東廂房。

    看兩人都已經被安排妥當,那幾個押送人過來的土匪也都各自散去。

    冉秋念自從醒來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和蕭殷分開,雖然有些害怕,但她也知道那些人想從自己身上獲取更大的價值,一時片刻不會對自己動手,她的安全是可以保證的。

    想通了這一點,她便忍不住對着那兩個正在伺候自己沐浴的僕婦出聲問道:“二位姐姐怎麼稱呼?不知你們可否知道那雅閣是什麼地方?”

    許是冉秋唸對她們的稱呼取悅了兩人,原本還板着一張臉的兩個僕婦臉色都和緩了一些。

    其中一個看着和善一些的便開口解釋了一句,這也不算是什麼祕密:“雅閣是給寨子裏的公子小姐們授藝的地方,小姐一會兒也要過去的。”

    “公子小姐們?”冉秋念重複了一遍,心裏更是好奇起來,“這寨子裏除了我和殷哥,還有其他和我們一樣的人?可這裏不是土匪窩嗎,建造雅閣做什麼用?”

    也不知道冉秋唸的話觸碰到了哪條禁忌,在她這樣說完之後,那原本還願意與她說上幾句的僕婦瞬間就閉口不言了。

    冉秋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暗自後悔,另一個一直不曾說話的僕婦開口冷冷的警告道:“小姐初來寨子,很多規矩都不懂,只要記着一點,謹言慎行,多學少說,不要隨便打探消息。”

    “我,我只是隨便問問。”冉秋念把那僕婦說的話暗自記下,正想繼續套幾句話,可這一回,無論冉秋念說什麼,那兩個僕婦也不再回應,她只好作罷。

    只是,在冉秋唸的心裏,對這個處處透着古怪的土匪寨子,更多了幾分警惕。

    梳洗之後,僕婦們給冉秋念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料子倒是好料子,可就是太素了,上面的繡花很普通,沒有什麼亮眼的特色。

    冉秋念只看了一眼,就被按到梳妝檯前打理頭髮。

    這兩個僕婦的手很巧,三兩下就將冉秋唸的頭髮打理好了,髮髻綰的極好,用一支漆木簪子固定在腦後,簡潔大方。

    她們沒有給冉秋念上脂粉,就這樣素面朝天的送出了屋子。

    “小姐,雅閣就在前面,會有接引的丫鬟領你過去拜師父,只管跟着走,她說什麼就做什麼。”

    “可是我……”冉秋念張口欲說,卻見一個灰裙的年輕姑娘從院門口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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