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鬆了口氣,原以爲東家這回總算是打算把這些銀子屯下來,不花在那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地方了,卻聽她又開口了。

    冉秋念看了一眼賬簿上記載着的內容,思索了一下,便對着錢多吩咐道:

    “把這些銀子全都投進去購進藥材,各種各樣的都要備一些,尤其以治療外傷的金瘡藥爲最,另外,治療風寒和凍瘡的也備上一些。如果不夠,便用驅寒的生薑替代,越多越好。”

    “東家,恕我多嘴一句,您把銀子全都花在這些東西上,究竟是爲了什麼?難不成是要準備逃難,那也用不着這麼多的東西。”

    錢多玩笑似的隨口說了個猜測,卻見冉秋唸的神色果真凝重了起來,讓他頓時緊張起來,忍不住小聲問道:“難不成真是要逃難的?東家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冉秋念不知道錢多到底都自己胡亂猜測了些什麼,見他臉色突然蒼白,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安撫道:

    “你就放心吧,就算別處再怎麼亂,京城也是絕對不會被捲進去的。你也別自個兒嚇自個兒了,我讓你做這些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當做是我防患於未然了。”

    冉秋念意味深長的說完,留下一頭霧水的錢多,轉身離開了鋪子。

    回到冉宅之後,冉秋念便和蕭殷一起被叫到了祖母的身邊,聽祖母說起了年節守歲的安排。

    “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年年如此,本該是由家主帶領,只可惜秋白前個傳信說了,最快也得年關過後才能趕回來,今年便只有我們幾個。”

    許是前幾年,冉秋白在外走商,年節回不來早就是家常便飯,衆人早就習慣了,雖然有些可惜,卻也並沒有什麼不適。

    冉秋念便趁機提起了另一件事:

    “前兩日念兒早就聽表哥說,年節當日,想要冉顧兩府一起守歲,這也是舅公舅婆的意思,不知祖母意下如何?三位長輩年事已高,一整晚守歲下來,恐身子熬不住,不如就讓殷哥和我與表哥代爲守歲?”

    “如此也好,顧家那邊只有錚兒一個小輩,難免清冷,兩府合在一起,也熱鬧些。正好讓你們這幾個小的,聚在一處,也好有個伴。”

    祖母沒多猶豫便點頭應了下來。

    幾人就這樣說定,到了年節那一日,顧家便將冉秋念和祖母他們都接入了府裏。

    兩府人湊在了一處,頓時就熱鬧了不少。見長輩們聚在一處說笑,冉秋念便和蕭殷坐在一處說起了話。

    “奇怪,怎麼不見表哥的人影?先前還說,今年給我準備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禮,定會讓我愛不釋手。依我看,他多半是知道要露餡,怕我笑話他,就先一步溜了出去。”

    冉秋念和蕭殷說了會兒話,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本應該同他們一起出現在這裏的顧錚,忍不住調笑了兩句。

    還不等蕭殷作答,被冉秋念念叨的人就從外面進來了。

    “我方纔可是聽到有人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念兒妹妹,你一直在屋子裏,可有幫表哥留意是誰在說我的壞話?”

    顧錚明知故問,抱着手裏的盒子故作生氣的看着冉秋念。

    冉秋念可不喫他這一套,對着顧錚做了個鬼臉,躲在蕭殷的身邊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一出口便是裝傻充愣:

    “表哥這是說的哪裏話,你定是聽錯了,怎麼會有人敢說表哥的壞話?”

    顧錚好笑的看着冉秋念這副煞有介事的樣子,搖搖頭,也不跟她計較,而是將手裏的盒子丟了過去,正落在冉秋唸的面前。

    “這是何物?”冉秋念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這個方方正正的錦盒,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猜不出顧錚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這就是我先前和你說,要讓你愛不釋手的大禮。方纔我出去便是爲了這個,你可得好好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顧錚得意的看了一眼冉秋念,一副篤定了冉秋念一定會喜歡的模樣,讓冉秋念禁不住對這盒子裏的東西更加的好奇起來。

    “既如此,我可要好好看看。表哥是知道的,念兒的眼光可一向高的很,若這東西真能入了我的眼,那上回表哥向我提起的京郊那座荷葉山莊,便送給你做回禮。”

    冉秋念豪氣沖天的說道,一副根本就沒有把顧錚說的那些故弄玄虛的話當真的模樣,讓顧錚失笑不已:

    “那荷葉山莊可是價值不菲,你先前不是還說打算轉手賣給一個出價兩倍高的蜀地商人?這會兒竟捨得送給我?”

    那處荷葉山莊是冉秋念看準了提早買下的,因爲她早就知道那地方是塊風水寶地,上輩子那塊地原來的主人急着舉家搬遷,掛了許久轉賣的牌子也無人問津,最後被官府賤價收去。

    誰知就在那家人搬離京城的兩個月後,就有一個蜀地來的富商花重金買下了這塊地方,這樁無本萬利的買賣在當時可謂是成爲了一段奇事,許多人都在談論。

    冉秋念便是一早就看中了這塊地方,在那戶人家轉賣消息放出來的第一時間,便用市價買了下來。

    她自然也可以多等些日子,用最少的銀子買下這座山莊,可冉秋念卻並未如此。她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何必再去貪圖這一點蠅頭小利,惹她日後良心不安?

    那地方確實漂亮極了,顧錚聽說冉秋念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竟然肯花大筆銀子買下這麼一處沒什麼實用的山莊,還特意去看過一回。

    看完之後就念念不忘,非要從冉秋念手裏將那荷葉山莊買過來。

    冉秋念自然是一口拒絕,這可是會下金蛋的母雞,在那蜀地商人上鉤之前,誰也別想打這山莊的主意。

    所以這會兒,冉秋念竟然能把這地方轉手送給自己,顧錚可真是哭笑不得,看來這小丫頭是真的一點兒也不信盒子裏的東西能讓她愛不釋手。

    “你們這邊在說些什麼呢?這麼熱鬧?錚兒,你一大早出去,就是爲了這個?這裏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顧老夫人早就注意到冉秋念和顧錚這邊發生的事情,此時也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連帶着祖母和顧老將軍也一起走了過來。

    一羣人圍坐在顧錚帶來的那個盒子邊上,好奇的打量。

    “這下可好,不止我一人,連祖母和舅公舅婆也都被表哥畫下的這個大餅給吸引了過來,三位長輩的眼光可比念兒還要高。”

    冉秋念促狹的看着面色已經有些緊張起來的顧錚,調侃了兩句。

    “我先前只說這東西能讓你愛不釋手,可沒誇口讓三位長輩都能滿意,念兒妹妹此言差矣。”顧錚猶自嘴硬道,顯然是有些底氣不足了。

    冉秋念哈哈一笑,調侃完顧錚,便在衆人好奇的眼光中將顧錚帶來的這個盒子拆了開來,露出了裏面東西的廬山真面目。

    “這是什麼?”祖母好奇的聲音響起,率先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

    她指着這盒子裏一盆怪模怪樣的花,有些困惑不解:“看着倒像是一盆花草,可這模樣也着實古怪了些,白花花、光禿禿的,這有何用?”

    “這,這是……”冉秋念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震驚,喃喃出口道。

    “我便說這東西會讓念兒妹妹愛不釋手,現下如何?我知你素來喜好這些奇花異草,前些日子聽同僚說起,近來這玩意在京城可是快要引起轟動了。這還是我那位同僚忍痛分與我的一盆,過些時日,只怕是要千金難求了。”

    顧錚得意地看了一眼面色震驚的冉秋念,把她這份失態當成了是對這盒子裏東西的滿意,誰知冉秋唸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念兒,怎麼了,這東西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還是蕭殷第一時間發現了冉秋念情緒的異樣,忍不住擔憂的問了起來。

    顧錚這才發現冉秋唸的臉上分明是半點兒喜悅也沒有,反倒是一副憂心忡忡、不可置信的模樣,讓他也有些緊張起來了。

    “這,這東西在京城賣瘋了?怎麼會賣瘋,是誰在賣這東西,表哥那位同僚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些白疊子?”

    原來這盆被顧錚誤打誤撞帶來送給冉秋唸的奇花異草就是讓冉秋念掛心了許久的白疊子,按理說,整個傲然國上下,該是隻有她在錦繡城請冉玉兒幫她栽培出來的那一小片纔對。

    就算還有番邦商人從域外帶來的漏網之魚,這東西如此金貴難養活,怎麼也不至於到顧錚口中那般,多到可以在京城賣瘋了的地步。

    “念兒妹妹怎知這東西叫做白疊子?而且你這話問的也是奇怪。”

    顧錚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冉秋念,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她。

    “聽說是一個叫馮記商行的地方買來的,明天晚上,就在那個馮記商行裏面,還有一場拍賣會,競拍的那些奇花異草裏,正有這白疊子。”

    顧錚指了指冉秋念手裏捧着的那盆白疊子,看着冉秋念說道。

    “馮記商行?”冉秋念皺着眉頭重複了一遍,這又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只是“馮記商行”這個名字,怎麼聽着如此耳熟?

    “是馮家人?那馮記商行可是從錦繡城初入京城?”一旁的祖母倒是知道的多些,一下子就想起來馮記商行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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