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鬼醫前輩爲我施針,讓我保持清醒直到走出張氏山莊。”

    蕭殷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是話裏的意思卻很堅定。

    莫十帶來的人手不多,張氏山莊內的護衛卻不少,先前是因爲張家大公子以爲蕭殷已經死了,所以纔會無所顧忌的放他們進來搜查,可現在若是看到蕭殷被他們帶出去,只怕會下狠手。

    冉秋念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不可能讓蕭殷悄無聲息的跟着自己離開,一定會驚動那張家大公子。

    可是蕭殷分明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要再強撐着走出山莊,談何容易?冉秋念也捨不得看到蕭殷這般逞強的模樣。

    可最後冉秋唸到底還是拗不過蕭殷的堅持,鬼醫給蕭殷施針了幾下,使他的氣色好轉很多,又將他身上猙獰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起來。

    “好了,這金針度穴也只能使你強行清醒片刻,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裏,否則一旦金針度穴的功效耗盡,你的傷勢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會反彈的更加厲害。”

    鬼醫收了鍼灸包,面色認真的提醒道。

    “多謝鬼醫前輩,念兒,莫十,我們這就離去吧。”

    蕭殷身上的衣服是深色的,不仔細看,那已經乾透了的血跡並不顯眼。

    在他被鬼醫用針強行維持住清醒的時候,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蕭殷看上去和沒有受傷的時候差不多,他收斂所有的虛弱,沉心靜氣的說道。

    “我們走。”

    冉秋念想着鬼醫的提醒,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帶着蕭殷回到冉宅。他們已經在這假山附近耽擱了好一會兒,若是再不離開,只怕就要招來張家人的懷疑了。

    一行人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莫十的手裏還提着兩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這是按照蕭殷的要求,從那暗牢裏重新帶上來的人。

    先前那張家大公子的下僕原本是要來殺死蕭殷的,可是蕭殷先一步醒來,將自己的身份和那暗牢中三個黑衣人中的一個交換了,再加上那下僕不熟悉蕭殷的相貌身形,且暗牢昏暗,所以先前那個下僕殺的是黑衣殺手,而非蕭殷。

    “雖然不知道張家人爲何要留着那幾個殺手的性命,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祕密。”

    蕭殷讓莫十把這兩個殺手帶回去的原因很簡單,從這兩個人的嘴裏,興許可以套出不少消息。畢竟這錦衣玉食、頗受看重的張家大公子忽然出現在這偏僻簡陋的京郊山莊上,時機又趕得這麼湊巧,這不得不讓蕭殷產生懷疑。

    “沒準這殺手和張家人就是一夥的。”

    出於對張家大公子的厭惡,冉秋念毫不懷疑的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家人。

    “一切還要審過才知。”

    蕭殷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冠蓋定論,他雖然也有所懷疑,卻還保持着冷靜和謹慎。張家擁兵自重,若是真的生了反心,只怕又是一場朝廷動盪。

    張家大公子本以爲蕭殷已經死定了,誰知道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下僕竟然沒有看出端倪,讓蕭殷使了一出金蟬脫殼的計策。

    當看到蕭殷完好無損的帶着暗牢裏關着的剩下兩個黑衣殺手從後面走出來的時候,張家大公子臉上的神色很是精彩,他陰沉沉的看了一眼身邊那個早就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上的下僕,這才轉而看向蕭殷。

    “張大公子,別來無恙。”

    蕭殷冷冷的站在那裏,雖然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衫,可是那股威儀氣勢卻是誰也不能忽視的。

    張家大公子臉色有些難看的看了他半晌,見他一副完好無損的模樣,心中也是忌憚不已:“護國公蕭大人,許久不見,你怎麼會出現在我這小小山莊?”

    張大公子似笑非笑地明知故問,他當然知道蕭殷是怎麼從那暗牢裏出來的,只不過篤定了蕭殷不敢在這個時候與他撕破臉皮,故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若是蕭殷此時氣息奄奄,張大公子還能咬牙賭一把,派人將蕭殷連同他這羣部下一起拿下,可現在看到蕭殷這般精神奕奕,一點兒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知道蕭殷的本事,張大公子可沒把握在蕭殷挾持住自己之前讓人殺了他們所有人。

    加上,蕭殷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雖然還沒有正式迴歸皇室,但背地裏誰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連皇上和太后也都對他很是信任,默認了他的身份。

    張大公子謀害蕭殷的事情若傳出去,等同於謀害皇室,罪同謀反,在這種時候,他可不敢給張家惹下這樣的亂子。

    蕭殷正是猜準了他這種心思,所以才故意以這樣強勢的姿態出現,於是聽了他的這番話,蕭殷也不拆穿他,而是同樣裝作不知的指了指被莫十抓在手裏的兩個黑衣人:

    “本官奉皇上之命在京城外搜查叛賊餘孽,聽說有叛賊潛入張家山莊,未免打草驚蛇便微服潛入,暗中探查,果然發現了這兩個意圖謀害張大公子的殺手。如今,既然已經抓到了叛賊餘孽,本官就不叨擾了。”

    蕭殷半句沒有提起自己被張大公子關進暗牢的事情,卻是直接把這兩個殺手定爲了叛賊餘孽,還暗指自己此舉是救了差點兒被刺殺的張大公子。

    饒是張大公子原本就打算編排個故事糊弄衆人過去,此時也被蕭殷的大言不慚給氣了個仰倒。

    “那還真是要謝謝護國公了。”

    張大公子冷笑着說道,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讓冉秋念在一旁看的是解氣不已,恨不得當場就把這害的蕭殷傷得這麼重的小人直接氣死。

    許是冉秋唸的視線太過明顯,張大公子很快就發現了冉秋唸的存在,他當即就有些狐疑的看了過來,連帶着還有對鬼醫和榆錢的審視。

    實在是這老老小小還有女人的組合太過奇怪,這莫十在此還可說是奉命來搜查的,那些士兵也都沒有什麼值得多瞧一眼的,可冉秋念他們幾個的出現,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想到這裏,張大公子便直接發難了:“這是誰?爲何要戴着面具?好端端的,若不是心裏有鬼,怎麼會大白天還要帶着面具遮遮掩掩。”

    冉秋念沒想到張大公子會突然把矛頭指向自己,登時就有些意外,可很快這份意外就變成了暗恨,蕭殷的情況支撐不了不久,若是在耽擱下去,只怕就要控制不住露出虛弱的姿態。

    想到這裏,冉秋念正要開口敷衍幾句,卻聽蕭殷先一步維護起來:“這幾人也是我的下屬,遮不遮臉恐怕與張大公子無關。已經耽擱了這幾日,聖上那裏恐怕已經有些等急了,本官這就要把人帶回去覆命,還請張大公子行個方便。”

    說完,蕭殷便不再給張大公子說話的機會,轉身帶着人就要往外走。

    冉秋念心中鬆了一口氣,趕忙跟上蕭殷的腳步,方纔也是她想岔了,無論自己的身份如何,都不必與這張大公子多費口舌。

    豈料變故就是在這一刻發生的,看到蕭殷帶着冉秋念幾人轉身離開,那張大公子原本也沒有要計較的意思,雖有不甘心但也沒有阻攔一行人離去的本事。

    誰知,下一刻,就有一個行色匆匆的僕人上前與他耳語了幾句話。張家大公子不耐煩的聽了兩句,忽地面色一變,也不知道是聽說了什麼,看着冉秋念和蕭殷離開的背影,遲疑片刻,便做下了決定。

    “給我拿下他們。”

    這聲命令從身後響起,冉秋念心道不好,下一刻,四面八方就圍上來大批的山莊護衛,將蕭殷幾人團團圍在中間。

    “張大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蕭殷冷聲問道,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了緩緩走來的張大公子。

    “難不成,張家真的與齊家叛賊餘孽有所勾結?你可知謀害朝廷命官是什麼罪?”

    蕭殷看着張家大公子,寒聲說道。

    張大公子這回可不會再被蕭殷的氣勢給騙過去了,方纔他都已經聽說了,蕭殷傷重,現在肯定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他旁邊那個女子,身份也有些有趣……

    今日是個大好的機會,若是就這樣白白錯過,他實在不甘心。想到這裏,張大公子勾脣笑了笑,語氣陰狠:

    “真是不巧,方纔本少爺也收到了村民密報,你們之中混入了叛賊餘孽,意圖謀害蕭大人,本少爺只是爲了保護朝廷命官,自然要好好徹查,免得蕭大人受到矇蔽,犯下大錯。”

    張大公子是把之前蕭殷用來擠兌自己的話如數奉還,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簡直可恨。

    蕭殷皺眉不語,他想得更多,方纔張大公子分明已經是有所妥協,沒有魚死網破的打算,不知剛纔他究竟又聽到了什麼,才使得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那副模樣,與其說是失去理智的報復,倒不如說是有恃無恐。那麼自己身邊究竟有些什麼,是被這張大公子看重,且不折手段都要得到的?

    蕭殷沉思了半晌,臉色透露出幾分蒼白來。顯然,時間耽擱的太久,先前鬼醫金針度穴強行替他凝聚起來的力氣已經有些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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