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冉秋念和蕭殷所料,很快林菲菲便主動找上了門。

    “攝政王大人,今日菲菲來府上叨擾,正是爲了太后娘娘先時賜婚一事而來。”

    林菲菲看了一眼蕭殷丰神俊朗的面容,略帶幾分羞怯的底下了頭,她今日依然戴着厚厚的面紗,只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林小姐想說什麼?”

    蕭殷淡淡的看着林菲菲,看不出喜怒。

    林菲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又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的對着冉秋念如此溫柔的攝政王,她暗暗告訴自己,很快能夠得到這樣對待的人便是自己了,於是那份對攝政王威儀的緊張懼怕,便轉爲了仰慕。

    “菲菲知道這門親事並非攝政王自願,只是如今菲菲面貌有損,太后知道菲菲愛慕攝政王之心已久,不忍看菲菲整日黯然傷神,所以纔會這般倉促的賜下了這道詔書。菲菲心中有愧。”

    林菲菲這一招以退爲進確實使得十分漂亮,只是她想要矇騙的對象是蕭殷,一個早就已經看透了她且心有所屬的蕭殷。

    “既然如此,林小姐來此,是爲了退掉這門婚約?”

    蕭殷的這句話差點把躲在屏風後面的冉秋念給逗的笑出聲來,同時也讓林菲菲一張羞怯的笑臉僵在原地。

    好在厚厚的面紗遮住了林菲菲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給她留了一絲餘地。

    林菲菲勉強的笑了笑,假裝沒有聽明白蕭殷先前那番話,轉移話題道:

    “太后娘娘心地善良,菲菲不忍違揹她的心願,既然我與攝政王大人命中註定有這場緣分,菲菲定然會盡自己所能,對攝政王大人好的。”

    蕭殷聽着林菲菲的這些話,半點兒也不爲所動。林菲菲見了,卻道是蕭殷心中還沒有徹底放下那個冉秋念,更是堅定了要儘快將婚事辦了,好坐穩這個王妃的位置。

    “我知道攝政王大人一時還不能接受菲菲的心意,可是我願意爲大人付出一切,只爲等着大人的回首一顧。”

    林菲菲起身,慢慢走近蕭殷,這一番癡心剖白說的如此懇切,縱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冉秋念卻還是忍不住被林菲菲那些厚顏無恥的話氣的咬牙切齒。

    冉秋念眼看着林菲菲就要摟住蕭殷的腰,當即氣息一遍,腳下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便不留心碰到了屏風,發出了一聲清響。

    “什麼聲音?好像是在屏風後面?”

    林菲菲動作一頓,面色狐疑的看向發出響動的屏風處。

    冉秋念滿臉懊悔的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出,可她還是能夠聽到林菲菲一點一點靠近的腳步聲。

    “攝政王大人的屋子裏還有旁人嗎?這屏風後面是不是有什麼人?”

    林菲菲面色微變,想到自己先前說的那些放低身段的話或許全都被旁人聽在耳朵裏,她就有些難以接受。

    最讓她忍不住懷疑的,是屏風後面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傳說中已經和蕭殷鬧翻,讓她最恨的情敵冉秋念。

    若這屏風後面的人真的是冉秋念,那麼從始至終,攝政王大人和冉秋念鬧翻的傳聞便都是假的……他們又爲何要演這一齣戲?

    就在林菲菲不容遲疑的靠近那扇屏風的時候,莫十及時趕到,他正提了一籃子新鮮的兔子,準備送去西廚養起來,從窗外看到冉秋念隨着他拼命使得眼色,立刻便反應過來,手腳麻利的從籃子裏掏出了一隻兔子,衝着冉秋念所在的屏風後面送了過去。

    冉秋念從袖子裏掏出藥粉,對着那兔子所在的方向吹了一些過去。小兔子吸入了這些藥粉,當即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橫衝直撞起來。

    “哎呦,這是什麼東西?”

    林菲菲正要走到屏風後面查看,突然聽到又是一聲清響,從屏風後面竄出來什麼東西,正直直的撞在自己的腳邊。

    她不妨之下驚呼出聲,連連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這纔看清楚,原來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子衝撞了過來。

    “兔子?攝政王大人的房裏怎麼會有兔子?”

    原來只是一隻兔子。林菲菲心裏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奇怪起來。

    “大人,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西廚那裏丟了一隻兔子,今天剛進的兔子。沒想到這小畜生竟然敢跑進大人的屋子,還衝撞了林小姐,您放心,此等大逆不道的兔子,屬下這就送去西廚燉了。”

    莫十從前門繞過來,適時的上前把這兔子抓了起來,一邊後退一邊賠不是道。

    “還不趕緊帶走。”

    蕭殷心知這兔子到底是怎麼來的,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沒有動靜的屏風後面,即便他此時看不見冉秋唸的神情,也能猜出這丫頭定然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冉秋念將眼前的危機完美解決之後,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十分後怕的搖了搖頭。緊接着她就聽到了蕭殷送客的聲音。

    “今日林小姐受了驚嚇,還是早些回宮歇着,本王就不多留了。”

    林菲菲先前在蕭殷跟前丟了這麼大的臉,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聞言當即也不敢再說什麼,幾乎是逃也似的從攝政王府離開了。

    “如何?這攝政王當真已經與那冉秋念決裂了?”

    馬車上,一個兜帽藏臉的黑衣人低聲問道。林菲菲點點頭,將自己所看到的蕭殷都告訴了這人:“放心吧,既然他們已經決裂,而我又正好與攝政王大人有了婚約,定然能夠成爲攝政王大人最心愛的女人。”

    林菲菲自信滿滿的說道,她近來已經開始使用那些去除疤痕的藥膏,很快額頭上那塊醜陋的疤痕就可以去除乾淨,以她的美貌和才情,加上逍遙侯的家世背景,林菲菲自信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拒絕她的傾慕。

    “不過,我父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雖然有你們從中傳遞消息,但是這種事情,我還是希望能夠親自告訴父親。”

    林菲菲面上一紅,充滿了小女兒情態,那黑衣人滿眼憐憫的看着分明還毫無所覺的林菲菲,對她緩聲說道:

    “快了,你父親,很快就會回來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菲菲歡快的說道。

    兩日後便是小皇帝的生辰,禮部按照往年的規制,因爲國喪期間不宜大辦,便削減了兩成份例,操辦了一場沒有絲竹禮樂,也沒有酒水大葷的生辰禮。

    比起以往,自然是顯得冷清了一些,可是小皇帝並無任何不滿。就在宴會上,衆人收到了使臣團從祁燃國送回的急報。

    一起送來的還有使團主事逍遙侯的死訊。

    “不可能!父親怎麼可能會死,你胡說!”

    林菲菲顯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登時便失態的尖叫出聲,下一刻便受不了這個刺激,昏了過去。

    “還不感激把林小姐帶下去,請太醫來看看。”

    對於林菲菲的失態,衆人並未責怪,而是紛紛憐憫的看向從此成爲了孤女的林菲菲。

    這一場清冷的生辰禮便就在逍遙侯的噩耗中,匆忙結束。因爲逍遙侯的身死,談判自然沒能進行下去,使團已經在折返傲然國的路上。

    “該死的祁燃人,定然是他們下手暗害了逍遙侯。這筆債無論如何,朕都是要替逍遙侯討回來的。皇叔、太傅你們怎麼看?”

    小皇帝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視,當即便召集了文武大臣,一起討論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

    逍遙侯之死是一件十分出人意料的事情,向來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這次和談還是祁燃國最先提出的,那麼他們就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情。

    聽着衆人對祁燃國的口誅筆伐,義憤填膺,蕭殷卻只覺得這件事情疑點重重,或許一切都只能等到逍遙侯的屍身從祁燃國送回之後再行定奪。

    就在前朝爲了逍遙侯之死討論的你來我往之際,後宮女眷們則是聚在了林菲菲的寢宮裏,溫聲安撫着大受打擊的林菲菲。

    冉秋念原本對林菲菲十分不喜,可此時見她如此傷心欲絕,也不由得有些惻然。她雖然沒有與那些交好的姑娘們一樣,圍在林菲菲的身邊噓寒問暖,卻也是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沒有任何冷嘲熱諷的心。

    “這林菲菲也是可憐,逍遙侯一死,林家無子,這逍遙侯的爵位也就沒了,從今往後這林菲菲就只是林菲菲,再也無法仰仗侯門家世。”

    “不過她也是走了運,能夠被許給攝政王爲妃,也算是時來運轉,往後沒準比咱們的日子還好過,我看也用不着如何安慰她。”

    冉秋念聽着兩個遠處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小聲地說着閒話,眉頭微皺,無論如何,逍遙侯之死也是爲了傲然國,是英勇赴死,只得欽佩,林菲菲對逍遙侯的父女之情並無作假,這些人此時說風涼話,實在是有些不妥。

    想着,冉秋念正要出聲制止她們二人,卻見林菲菲似有所覺得將視線對準了自己。在感受到那目光中所含的怨恨之後,冉秋念便打消了替她說話的念頭,面無表情的與林菲菲遙遙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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