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藺煙剛從議政廳出來,冷不防險些撞上了人。
“四妹怎麼心不在焉的?”
擡頭定睛一看,攔住她去路的正好就是時渡口中那位跟她有了過節的二哥維爵。
其實從小到大,藺煙跟她這位二哥關係也並算不上親近。
畢竟他們所謀不同。
藺煙自幼在軍部裏成長,和打小學習着跟那些權貴打交道混跡於名流圈中的維爵不一樣。
除了逢年過節會被傳召進宮參加家宴聚會,私底下連面都很少見。
因而,在得知維爵曾經在晚宴上拆卸了時渡的外骨骼助行器這件事後,藺煙的確是連過去維持的那幾分客套體面都不太想維持下去了。
“二哥找我有事?”
藺煙見他倚在政廳外面的奢麗玉柱邊上,懶洋洋擺出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藺煙頓了頓,索性停下來問他。
維爵的母妃來自異國,五官輪廓也生得更加深邃妖魅,他很快將手收了回來,環手抱臂,噙着笑睨向藺煙道。
“也沒什麼,就是關心關心四妹,聽說前陣子四妹出了車禍,我那位妹夫卻一點事也沒有,四妹就不懷疑點什麼嗎?”
藺煙微微眯目:“二哥是想說,我出車禍這事跟時渡脫不了干係?”
“我可沒有這麼說。”
藺煙點了點頭,恍若是也正好想起來一些事——
“我這兩天回軍部翻查到一些事故,聽說二哥管轄的c區今年意外發生了幾次暗物質爆炸事件,同一時間c區的研究院拿到了相關的暗物質資料,二哥覺不覺得這太巧了?”
聞言,維爵眼中倏然閃過一抹危險,立即沉下了臉:“你是想誣陷c區爆炸這件事是我暗下的命令?”
“我可沒有這麼說二哥。”
藺煙聳聳肩,言笑晏晏的,從氣得臉色鐵青的維爵身前擦肩而過。
壓根不給維爵反擊辯駁的機會。
然而等坐上了星艦離開,藺煙卻在駕駛艙裏沉默了下來。
“殿下,是直接回府嗎?”章一瑾在主駕駛座上開口詢問。
藺煙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又把加尼開了機。
正猶豫着,要不要讓加尼查一下藺府監控,看看時渡他這會回家了沒有。
但又覺得自己這種行爲會不會不太好……
正想着,加尼捕捉到她的腦部信息,幾乎是替她檢索了一遍藺府上下的監控視頻,隨即答覆——
“殿下,先生他還沒回家哦,需要給先生打一通星電提醒他早點回家嘛!”
“——不用。”藺煙有點微惱地阻止了加尼的行爲,“以後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準隨便啓動程序命令。”
加尼委屈地申辯:“可是殿下明明就是想要知道先生回家了沒有啊。”
藺煙給出的迴應是面不改色給加尼下達了一個小時的禁言令。
知道時渡還沒回府,藺煙頓時也沒了想要立刻回府的念想,便讓章一瑾改變航線掉頭回了聯盟軍基地。
悶頭忙到夜裏,從辦公樓下去的時候,才驚覺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
藺煙沒再叨煩下屬,開了自己的專屬星艦回府。
時渡並沒有擁有藺府的自由出入權限,所以自己坐在輪椅上,撐着一把黑傘,在藺府大門外等待着府裏的人出來開門。
沒等陳安出來,藺煙開啓了大門權限,撐了把傘過去。
“司機沒送你回來嗎?”
時渡擡頭,隔着傘檐下的雨霧叫了她:“殿下。”
又回答她的問題,“回來得比較晚,我擅作主張讓司機先回去了。”
藺煙心裏想的則是,不管之前在行政部下班多晚,時渡都不會提前讓她安排的接送司機回去,怎麼偏偏……
正好是今天,正好時渡自己回來了。
當然,藺煙並沒有把這話問出口。
只點了點頭。
剛好陳安帶人出來迎接了,藺煙就和時渡一塊進了門。
換鞋的時候,因爲兩個人捱得比較近,藺煙很快敏銳地嗅到了,時渡的身上沾染了一抹其他的異香。
那一抹異香……好像和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有些接近。
但又不完全像,混雜着時渡自己本身的冷淡,還挺好聞的。
是那種比她要青澀得多的,像是含着小花苞的,可可愛愛的,乾乾淨淨的,還帶有一點清新奶味的花香。
藺煙蹙着眉想。
這難道是江桑身上的香水味嗎?
那麼……他們兩個人得怎樣親密接觸過,才能讓時渡沾上這樣明顯的香水味回家?
許是高契合度天生的獨佔欲作祟,藺煙並不想和帶着一身其他香氣的時渡待太久。
只好藉着怕他淋了雨會生病的理由,讓時渡先回房洗了澡再下來陪她用餐。
期間,藺煙一直坐在餐廳裏,邊等時渡邊查閱副官發過來的最新消息。
江桑的行蹤是在今日參加完首都議會就消失不見了的,但根據航程信息,江桑到現在還沒有離開首都。
不多時,時渡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的居家服從電梯出來。
時渡剛剛洗過澡,半溼的黑髮散在他白皙的後頸處,有幾滴水珠從耳垂落下。
周身的氣息清冽似剛剛化開的霧凇,冰涼又蠱人。
藺煙強迫自己從時渡的頸間喉結處移開目光,“先用餐吧。”
時渡應了一聲,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落地窗外的雨霧仍是滴滴答答的,連帶着空氣都變得有些糾纏起來。
相當沉默地喫過了晚餐,幾乎是在藺煙喫好的同一時間,時渡也放下了餐具。
藺煙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告知時渡她的態度——
“時渡,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想和我談,請你一定要及時跟我說。”
藺煙厚着臉皮替自己挽尊:“畢竟……我們現在是夫妻,夫妻之間,應該要坦誠相待,對的吧?”
這場婚姻,本就是她當年自己單方面的強取豪奪才得來的。
如果時至今日,時渡仍然還是更想要和他那位前未婚妻在一起,那麼……
只要他開口說一聲,她也不是……不能成全他。
時渡看着她,半晌,才輕聲問道:“殿下……是不是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