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夫人來了,我們少奶奶正等着您呢!”
趙錦兒輕輕拉了拉楊蕙蘭的衣袖,“蕙蘭姐,我等會兒怎麼稱呼這位少奶奶?”
說來慚愧,進門的時候明明看到頭頂掛的門匾,奈何這家人的姓氏比較孤僻,她不認得。
楊蕙蘭笑道,“她孃家姓潘,閨名叫潘瑜,婆家姓藺,你叫她潘姐姐也行,叫她藺少奶奶也行。”
想了想,又道,“還是叫潘姐姐吧,親熱點。”
趙錦兒記在心裏,“省得了。”
藺家是做生藥生意的,算跟楊家一樣是商戶人家,錢財有餘,尊貴不足,故而躋身不進鯤鵬街那樣的好地段。
且根據東秦律法,普通百姓家的宅子不能建得太高,故而外表沒有寧安侯府看起來那麼氣派。
但,裏頭的擺設佈置,卻比年久枯朽的侯府奢華不知幾倍。
地是用京城的洛窯磚所鋪,一應傢俱則都是用楠木打造,連花園子裏的草木,都是自各地蒐羅來的奇花異卉。
趙錦兒看得眼花繚亂,只覺得哪裏都好看。
潘瑜早等在會客廳,見到兩人進來,掐着腰艱難的站起來,衝楊蕙蘭笑道,“這就是你那位乾妹妹?生得好勻淨漂亮!”
楊蕙蘭在手帕交面前,很是放鬆,一臉得意道,“怎麼,羨慕?”
潘瑜撇撇嘴,“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有啥好羨慕的。”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楊蕙蘭哈哈大笑,拉過趙錦兒,“錦丫,快來見過你潘大姐。”
潘瑜瞪她一眼,“你纔是大姐!”
“不不不,你比我大兩個月呢,你是大姐,我不敢當。”
看着兩人鬥嘴,趙錦兒便知她們感情一定是好極了,笑着給潘瑜行了個福禮,“潘姐姐好。”
潘瑜笑將她拉到身邊,上下打量一番,“好生乖巧的丫頭,小蘭子說你會接生,真的嗎?”
趙錦兒謙虛道,“蕙蘭姐生產時,我只不過是歪打正着,比不得有經驗的穩婆。”
潘瑜聞言,對她越發另眼相看,“你給我看看,我這胎象如何?”
趙錦兒知她是要考自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勞煩潘姐姐伸出左手來。”
潘瑜便露出自己白嫩豐腴的手腕子。
趙錦兒摸上去,捏了一會才道,“尺脈轉急,如切繩轉珠,是臨產之徵。”
潘瑜不置可否,畢竟她的肚子已經挺成這樣,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快臨產了,況且楊蕙蘭十之八.九也告訴過趙錦兒了。
只又問道,“可有什麼要注意的呢?”
趙錦兒大着膽子道,“這個我不能亂說,潘姐姐若能躺下讓我摸摸胎位,我纔可提意見。”
潘瑜便歪在貴妃榻上,“你摸。”
趙錦兒雖是個怯懦膽小的性子,每到給人看病時,卻又極其膽大。
當即就伸手朝潘瑜的肚子摸去。
一番動作之後,皺着眉頭道,“潘姐姐孕期是否胃口極好?”
不等潘瑜回答,楊蕙蘭已經點頭,“那不是一般的好,我每次來看她,她都喫個不住!你是不知道她,從前瘦得像根魚卡,懷孕後胖了起碼三圈吧。”
潘瑜的婆母藺太太,其實早就做過奶奶了,但孫輩目前全是女孩,是以對潘瑜腹中這一胎,極其期待,孕期也是想盡法子的給她補。
趙錦兒沉吟道,“目前看來,胎頭已經入盆,是不錯的胎位,只是,胎兒過大,生產時,潘姐姐怕是要喫點虧。”
臨盆在即,潘瑜本就有點害怕,被趙錦兒這麼一說,臉都白了。
“不會像小蘭子那樣吧?”
“呸呸呸!”楊蕙蘭連忙道,“不會不會,我那是特殊情況,你肯定會順利生產的。”
趙錦兒沒答話,而是用雙手又量了量潘瑜的胯寬,神色越發凝重。
“潘姐姐從前是個纖瘦的身段,骨盆很窄,應該在孕期好好控制飲食的,胎兒太大,難過產道,母子都得受罪。”
就在這時,一個鏗鏘尖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不喫,孩子怎麼長?”
擡頭一看,一個身材精幹、面帶威嚴的中年婦人,在一衆丫鬟僕婦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其中兩個丫鬟,好巧不巧,正抱着食盒。
來人正是潘瑜的婆母,藺家主母,藺太太。
楊蕙蘭連忙起身,“藺太太。”
藺太太對楊蕙蘭點點頭,神色卻是淡淡的,“俞少夫人來了啊。”
說着,就讓那兩個丫鬟把食盒擺到潘瑜面前,“知道你最喜歡月滿江的桂花糕和蜜.桃酥,特地讓人去買的,嚐嚐。”
潘瑜看着食盒,咽口口水。
左右爲難,不知該喫還是不喫。
藺太太便道,“我年輕時比你還瘦,刷刷生了四個孩子,各個都又白又胖,沒見哪個受罪了!莫要聽人危言聳聽。”
藺太太此言一出,楊蕙蘭便知她聽到方纔趙錦兒的話了,尷尬不已,礙着她是長輩,又不好說什麼。
趙錦兒就更不敢說話了,縮到楊蕙蘭身後。
藺太太身後還跟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正是她給潘瑜尋來的金牌穩婆,周穩婆。
“這是周穩婆,整個泉州郡最好的穩婆,你安安心心待產就好,別整天想亂七八糟的,生孩子而已,哪個女人不在這條道上走幾遭,一回生二回熟,多生兩個就習慣了。”
周媒婆也笑道,“少奶奶您放心,我十幾歲就跟着老孃走街串巷的給人接生,如今都快六十歲了,經我手出生的孩子,成百上千,什麼樣的狀況我都見過,您放一百二十個心,該喫喫,該喝喝,肯定給您把小少爺平平安安的接生下來。”
藺太太冷哼一聲,斜睨趙錦兒一眼,又對潘瑜若有似無道:
“你這孩子也真是,周穩婆幾十年的經驗在這裏,你不信,不知哪兒來的阿貓阿狗,你倒是信得很。”
人畢竟是楊蕙蘭帶過來的,被藺太太這麼數落,楊蕙蘭臉上也不大掛得住。
便道,“家裏還有些事,我們就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