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修警覺起來,里正提過有什麼富戶還是貴官也想買這塊地,用來建莊園。
想來這兩輛馬車就是那想買地的人帶來的。
如果是富戶,馬車頂多是奢華。
但這兩輛馬車氣派中透着沉穩,簾布和車頂,都是顏色低調、質感卻極好的如意喜壽圖案藍綢布,不是富戶們愛用的大紅大紫。
這是官家的車馬。
只怕官兒還不小。
秦慕修不想與任何跟官府有關的人打交道,便對趙錦兒道,“我們回吧。”
趙錦兒不明所以,“還沒看完地呀。”
秦慕修淡淡一笑,“天色不早,明日再來看。”
趙錦兒擡頭看看天,夕陽西沉,紅霞遍野,不遠處的村莊已是炊煙陣陣。
確實不早了,該回去給一屋老小做晚飯了。
“好吧。”
兩口兒剛轉身,就聽到山裏傳出呼喊聲,“救命!救命!”
回頭一看,幾個小廝並兩個丫鬟擡着一位華服小姐急匆匆的奔出來。
“那小姐好像受傷了,咱們去看看。”趙錦兒道。
秦慕修想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趙錦兒已經走了過去。
對方見到他倆,也高聲呼救,“老鄉,能幫幫忙嗎?”
秦慕修嘆口氣,有這麼個善良熱心的媳婦,還能咋辦,跟着去唄。
“這位小姐怎麼了?”趙錦兒問道。
“扭着腳了,不知傷沒傷到骨頭,請問姑娘這附近哪裏有大夫?”
趙錦兒笑道,“你們若是放心,我可以給小姐看看。”
丫鬟激動不已,“姑娘會醫術?那太好了!快給我們小姐看看吧!”
趙錦兒掀開小姐的裙裾,只見她腳踝高高腫起,輕輕一捏,小姐只是皺眉呼痛,倒沒有旁的大反應。
趙錦兒笑道,“骨頭錯位了,不礙事,正一下骨就行。”
丫鬟問道,“姑娘會正骨嗎?”
趙錦兒猶豫道,“我倒是知道怎麼正,只是正骨需要很大的力氣,我力氣有限,怕一次正不到位,徒增小姐痛苦。”
那小姐已經痛得滿頭汗珠,聽了趙錦兒的話,道,“姑娘且試試,我實在疼得受不了了。”
趙錦兒道,“那等我家相公來了,讓他幫忙。我一個人不是很有把握。”
她聽到呼救就小跑過來了,秦慕修則是信步閒走,被她甩開好大一截。
“阿修,快些!需要你幫忙。”
秦慕修走過來,冷清清道,“怎麼了?”
半躺在地上的小姐一眼瞥見秦慕修,似過電一般,臉一下子就紅了,連忙垂下眼簾。
這男人,怎生得這般眼熟?
就好似前世相識過一般。
心裏不自禁的就生出一股股的纏.綿。
秦慕修瞥她一眼,卻也是愣住。
溫嬋娟。
當朝宰相溫居正的獨生女。
前世差點被溫居正許配給自己的女子。
溫小姐雖然低着頭,卻也能感受到秦慕修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心臟越發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京中那麼多翩翩濁世佳公子,追求她的也很多,可是沒有哪一個,能像眼前這枚男子,只一眼就直擊到她靈魂的。
“這位小姐的腳踝骨錯位了,得正骨,我一個人的力氣不夠,你給我幫一下忙。”
趙錦兒的聲音清脆脆的,像村口的清水河發出的叮咚流水聲一般悅耳。
溫小姐聽着秦慕修溫潤的嗓音,正滿懷期待,不料他不願幫忙,心一下子沉下來。
趙錦兒卻滿心喜悅,阿修真是個好男人,在外頭,不管遇到什麼美女,連眼睛都沒斜過一下。
眼前這位小姐,多好看吶!
穿得又漂亮,渾身都是她見都沒見過的時興行頭。
香噴噴粉撲撲的。
蝴蝶兒飛過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一下,更別提他們這些鄉下人,見到這等美人兒,連飯都能少喫兩口。
趙錦兒就對這位小姐愛得不行。
誰能不愛美人呢?
“小哥,你蹲下來,把你家小姐的腳踝搭到你的膝蓋上,然後一手把住她的腳後跟,一手把住她的腳頸子,以免我動手的時候,她喫痛扭.動,這樣容易接錯位置。”
小廝蹲下身按照趙錦兒所言,握住了她的腿。
趙錦兒柔聲安慰,“有點疼,不過就一下子,小姐你忍忍。”
說完便雙手齊上,先是輕輕的在小姐受傷腫痛處捏了捏,待她一個不留神,咔嚓一聲,將錯位的骨頭扭到了正確位置。
“啊!”
溫小姐尖叫一聲。
尖叫完,意識到失態,連忙閉上嘴巴。
天哪,怎麼能在那位公子面前這般醜態畢露?
趙錦兒並不知小姐在肖想她男人,只覺這小姐咋這麼優雅。
擱一般人,這麼一下子早就鬼哭狼嚎了,她只是叫了一聲,還迅速就恢復常態了,真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摸了摸她的骨頭,見她一聲不發,站起身,拍拍手,笑道,“好了,您站起來試試還疼不。”
兩個丫鬟將溫小姐攙扶起來。
她試着走了兩步,傷處還是有些腫.脹的感覺,但完全沒了之前那種鑽心刺痛之感。
“不疼了。多謝姑娘。”
趙錦兒莞爾一笑,走到秦慕修身旁,挽住秦慕修的胳膊,“我已經嫁人啦,不是姑娘了。”
溫小姐心頭一錐,眼前一黑,只覺一道雷劈在頭頂。
這纔想起她剛纔說等她相公來。
他就是她的相公。
他已經有妻子了。
他的妻子好嬌小,好可愛,好清秀。
他們好般配。
溫小姐的心裏生出一陣陣愧意,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對一個頭次見面的男人生出這樣的非分之想。
這個男人還是有婦之夫。
“小姐,天快黑了,咱們回鎮上客棧吧?”丫鬟的話打斷了溫小姐的綺思。
“嗯。”溫小姐悶悶應了一聲。
轉頭對秦慕修福了福身子,“多謝公子。”又對趙錦兒點點頭,“多謝夫人。”
趙錦兒擺擺手,“不要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大恩不言謝,有緣再相見。”
溫小姐惦記着父親交代的事兒,不好透露身份,更不好當着人家妻子的面兒問秦慕修的名姓,意興闌珊的上了馬車。
正要走,溫小姐想起什麼似的,從脖子摘下一塊玉佩,“公子,多謝你們夫婦相救之恩。這塊玉,算是我的謝禮。”
秦慕修看一眼那塊玉,愣了一下。
上輩子,溫居正派人來跟他談論婚事時,便帶了這塊玉來當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