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煞不重,不是死煞,中煞之人,病得也輕。
找到煞結之後,解了結,再調理一段時間,病人便恢復如初了。
溫嬋娟這煞,卻層層疊疊,繚繚繞繞。
說白了,她現在,是被一羣孤魂怨鬼包裹着的。
她的身體,是健康的。
可她的狀態,卻已經瀕死了。
鬼醫亦從未感到這麼棘手過。
“神醫老人家,求求您了,救救我們小姐吧!”靜香流淚祈求。
巴圖深知鬼醫的身份,輕聲喝道,“神醫施針,莫聒噪打擾!”
靜香閉嘴,卻還是在旁低聲啜泣。
一連又封住四道大穴,溫嬋娟終於沉沉睡去。
巴圖將鬼醫領到門外,虛心問道,“神醫,小姐……”
鬼醫擺擺手,“老夫無能爲力。”
巴圖心一沉,連眼前人都說無能爲力,那小姐……
想到此處,巴圖心底一陣抽痛。
鬼醫就在這時,“老夫雖沒法子,但老夫有一老友,或許可以一試。”
“何人?我這就去請!”
鬼醫捋捋鬍鬚,“老夫那老友神龍見首不見尾,可不是你想請就能請到的,就是老夫,也有二十餘載沒見過他了。”
鬼醫口中的這位老友,乃是鍾南山的問松居士。
問松居士早年在鍾南山悟道,蟄伏三十載,而鬼醫的藥王谷也在鍾南山腳下,兩人便結交爲友,得道後,問松居士便雲遊四海去了。
“你家小姐被死煞糾纏,要麼找到種煞之人解了煞結,這是最好的方法,可以讓那些怨魂心甘情願離開,對身體傷害最小;要麼只有請道法高超之人,強行驅趕超度那些亡魂,此法霸道,能否將救活小姐一命,全看造化,也許能痊癒,也許會煞解人亡。”
巴圖垂頭沉思片刻:小姐已經煞入膏肓,可是種煞之人卻毫無頭緒,想找到幾乎不可能。
再拖下去,只怕等不到解煞,就已經熬死了。
“前輩既然提到問松居士,想來,知道怎麼尋他。”
鬼醫見他做出選擇,便道,“老夫與問松有一約,約期就在後日,在鍾南山頂的光明峯相會,老夫年老力衰,本打算爽了此約,你若能在兩日內趕到,或許可以見到他。”
巴圖二話不說,就準備啓程。
“慢着!”
鬼醫喊住他,“問松生性不羈,不理凡塵俗世。你就這麼去,他能跟你來算你贏。”
巴圖直接單膝跪地,“請前輩指教!”
鬼醫解下腰間葫蘆,“去吧!”
巴圖接過葫蘆,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巴圖雖身有所主,但往後餘生,只要前輩有需要,巴圖可以命相抵!”
鬼醫微微眯眼,不客氣道,“記住你的話。”
小崗村。
秦家新宅。
趙錦兒從來沒有過過這麼愁眉不展的年。
柱子回來了。
被張開弓夫婦倆無意間撿到,帶回來的。
渾身的傷,凍得像根冰溜子。
“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投奔他娘去了嗎?”
秦慕修將他身上搜了一遍,一本書都沒有,嘆口氣,“看來,蔣翠蘭是卸磨殺驢了。”
秦慕修不予置評,只道,“先把他的傷口處置一下吧。”
傷口該抹藥的抹藥,該包紮的包紮,又給他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柱子的臉上才泛出一點血色來。
趙錦兒熬了一鍋小米粥,盛一碗過來,準備喂他。
秦慕修卻攔住,“喊他自己起來喫。”
犯了這麼大的錯,該受到懲罰。
而不是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
趙錦兒明白秦慕修的意思,心裏是讚許的,但還是心疼弟弟。
小聲乞求道,“相公,我知道你生柱子氣,但他現在傷成這個樣子……要不,等他好點兒,你再罰他?”
秦慕修冷着臉沒答應。
趙錦兒就放棄了,輕輕搖了搖柱子,“柱子,柱子,起來喝點粥再睡。”
柱子其實早醒了。
但他哪好意思睜眼。
現在趙錦兒搖他,他還是裝睡。
秦慕修冷聲道,“男子漢大丈夫,知錯就要改,裝睡算什麼本事!”
柱子只要睜開眼,甕聲甕氣道,“我不餓。”
他其實餓死了,但沒臉喝粥。
“把粥喝了,然後來書房。”秦慕修擲地有聲。
柱子不敢違拗,老老實實端起碗,把粥喝完,顫巍巍下炕,一瘸一拐朝書房走去。
一旁的木易幸災樂禍道,“活該。”
趙錦兒白他一眼,“落井下石可不是什麼好品質。”
木易撇撇嘴,不敢說話。
書房裏,秦慕修並沒有責罰半句,只是把佟小蓮流產的事告訴了柱子。
柱子先是震驚,隨後痛哭流涕。
“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那個女人的鬼話的!”
秦慕修冷聲道,“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嗚嗚嗚,我該怎麼做?”
“你爹和你小娘,還不知道你乾的事兒,你現在也別去給他們添堵了,老實在這待着,等你小娘身子養好再說。”
想到自己親手害死了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柱子悔恨得咬破了嘴脣。
“我怎麼這麼蠢,我怎麼這麼蠢!”
等他慢慢平復下來,秦慕修纔開始盤問,“你爲什麼給你娘偷那些醫書?”
柱子一五一十交代了出來。
這下倒是秦慕修喫驚了:蔣翠蘭,竟然攀上了黃家?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箇中緣由。
那黃家,雖被蒲蘭彬削去了行醫資格,但家底不薄,對蔣翠蘭來說,依舊算是“大戶人家”。
而黃家,則是看上了蔣翠蘭與趙家的關係,能利用她偷書。
兩邊一拍即合,就有了現在的事。
“柱子,你也不小了,應當知道那些醫書,對你姐有多重要吧?”
柱子包着眼淚點頭,“知道。我錯了!”
“想不想戴罪立功,把那些書重新拿回來?”
柱子猛地擡頭,“怎麼拿?只要有法子,我怎麼也要拿回來!”
秦慕修靠近他,低聲跟他說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