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兒連忙上前,對着晉文帝的耳朵輕聲道,“皇上,鬼醫來了,您是真的有救了!”
晉文帝愕然怔住,“你、你說什麼?”
“鬼醫來了!”
“不是騙朕吧?”
“騙您是欺君大嘴,民女怎麼敢!”
晉文帝鬆口氣,眼神巴巴地朝趙錦兒身後看去。
鬼醫緩步走到牀前,摸出那顆舉世無三珍貴無比的雪蓮丸,“皇上病得太重,吞不下丸藥,拿蜂蜜水或者牛奶將藥融開再喂他。”
晉文帝看着鬼醫蒼老的容顏,聽着他沉穩沙啞的嗓音,突然就笑了。
他也覺得自己有救了。
他乃九五之尊,若不是有十成把握,若不是鬼醫本人,誰敢在他面前如此風輕雲淡!
饒是已經好幾日水米未進,嗓子就像黏住了一樣,藥水端來之時,晉文帝還是一口氣就喝光了。
清香中帶着淡淡苦味的藥汁,對此刻的晉文帝來說,比瓊漿玉露還要好喝!
喝完藥,鬼醫又給他餵了一粒安眠丸。
待晉文帝沉沉酣睡過去,鬼醫親自施針,從幾個大脈爲他放血。
放足滿滿一碗發青的血水之後,鬼醫封了針。
“瞧見沒?”
趙錦兒愣了愣,“外公您是在問我嗎?”
“當然。”
趙錦兒眨巴眨巴眼睛,“瞧是瞧着了,但是不太懂。”
“這有什麼不懂的,天池雪蓮是解毒聖品,可以一舉保住皇上的性命。但皇上的毒中得太深、太久,光靠雪蓮,很難讓他儘快恢復,這種時候,咱們大夫就得藉助鍼灸術,幫他放出毒血。肝生血,一個人只要肝脾康健,就能無時無刻地生出新鮮的血液來,咱們利用這一點,每日幫他放一點毒血,他再生一點新血,久而久之,就可以將他體內的毒素大而化之。”
鬼醫彷彿閒話家常似的,把之前讓趙錦兒束手無策的餘毒,說得輕鬆無比。
但實操起來,可沒這麼簡單,考的是一個大夫的見識、經驗、手法,還有用藥的精準與否,每一步差之毫釐,治療的效果,便能謬之千里。
“明日就交給你來了,老夫在旁看着。”鬼醫丟下這句話,便打了個哈欠,“給老夫弄間屋子,老夫想睡覺。”
治療的過程看起來風輕雲淡,那是因爲他的醫術已臻化境,其實那些細微的操作,極耗精神,畢竟是百歲老人,鬼醫覺得有些累了。
這些天一直跟在晉文帝身旁伺候的魏連英,趕忙弓着背過來,“神醫跟奴婢來!奴婢給您安排!”
鬼醫覷他一眼,知道是宦官,沒說什麼。
魏連英將他帶到一間極其舒適的廂房裏,恭敬中不乏討好道,“神醫,您瞧瞧這裏您還滿意嗎?若不滿意,奴婢命人重新收拾。”
鬼醫揮揮手,“很好了。”
魏連英親自過去把被角掀開,又端來一盆洗腳水,要伺候鬼醫洗腳。
鬼醫被他弄得有點煩,“不需要,老夫現在只想睡覺,你別在老夫跟前晃了,晃得老夫頭暈。”
鬼醫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求老夫?”
魏連英趕緊對着鬼醫深深作揖,“老神仙,奴婢斗膽問一句,您是鬼醫老人家嗎?”
鬼醫咳嗽兩聲,知道此行是不可能瞞得住身份的,便大方承認道,“怎麼了你?是有什麼隱疾要找老夫醫治嗎?”
見他不否認,魏連英激動得快哭了。
“您真是鬼醫,您真的是鬼醫!”
鬼醫被他的模樣嚇到了,“這是幹什麼?”
“奴婢想求您開恩,給奴婢治……”
“好好好,有什麼,等老夫睡一覺起來再說,老夫現在困得眼睛都睜不動了。”
滿懷希望重新變回男人的魏連英,就這麼被鬼醫無情地推了出去。
但他絲毫不氣餒:這麼多年尋而不得的神醫,現在近在咫尺,這不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嗎?
一轉身,卻撞到一個人身上。
“馮學士這是……”
“哦,我找神醫老人家弄弄我這胳膊。”
“呀,也是來求醫的啊?”魏連英頓時很不快,鬼醫只有一個,又要治皇上,又要治他,現在又冒出來個馮學士,是想累死鬼醫他老人家嗎?
“嗯。”馮紅雪並不知魏連英心裏的小九九,只想找鬼醫儘快接上他的胳膊。
他多冤哪!簡直就是大冤種!好好地走在路上,胳膊就被卸了。
現在皇上都救過來了,還不趕緊把他胳膊接上!
這老頭太不講武德了!
說着,就想拍門。
卻被魏連英攔住,“人家神醫睡覺了,馮學士有什麼事,等神醫醒了再說。”
“什麼?他睡覺了?我胳膊還沒弄好呢,他怎麼就能睡覺了!”
馮紅雪自詡也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
任憑是誰,胳膊被人卸了,怕也淡定不下來。
魏連英卻如同一條忠誠無比的看門老狗,將馮紅雪往外推,“他老人家治皇上,耗費了精力,怎麼不能睡覺了?馮學士的胳膊再重要,還能有皇上的龍體重要?別嚷了,讓老神醫好生歇一會,待會兒醒了,還要去看皇上呢!”
皇上都搬出來了,馮紅雪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能氣呼呼的回到殿內找趙錦兒。
趙錦兒正在跟秦慕修說家裏人都被安頓到哪裏了,見馮紅雪臉上帶氣、甩着胳膊過來,趕忙道,“相公,咱們這次能進宮來,全是馮學士冒險幫忙,否則,我們根本進不來,更不可能給皇上治病了!多虧了馮學士,要不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的!”
慕懿並不知鬼醫卸了馮紅雪的胳膊,他才帶人進來,聞言,對馮紅雪鄭重地拱手道謝,“馮探花立下汗馬功勞,待父皇醒來,本宮會如實稟報,父皇定會論功行賞。”
馮紅雪一肚子的抱怨,一時間無從說起。
晉文帝就在這時候醒過來,朦朦朧朧聽到大家說話,虛弱地問道,“鬼醫老人家,是馮探花帶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