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修嘆氣,這種詐騙手法,實在是抓住了人性的弱點。
哪個人不貪?
而吳良,就是抓住了人的貪念。
你若不貪那點利錢,也就不會給他可趁之機。
封商彥以爲他在心疼他家的二千兩銀子,安慰道,“放心吧,你妹妹和嫂子的錢,肯定能拿回來。說起來,她姑嫂倆還算是立大功了呢!否則,再等一段時間,待他詐得差不多了,再來個一次性卷錢潛逃,我們又不知道到哪裏去捉他了,這人滑得像泥鰍。”
“這次不會再讓他逃了吧?”
封商彥笑道,“你是小瞧大理寺的手段,還是小瞧我的手段?”
秦慕修也笑笑,“豈敢。”
“他住的帽兒衚衕,已經被我的人堵得固若金湯,除非他土遁或者飛天。”
“準備什麼時候收網?”
“先等等,據洛陽那邊的消息,這老貨在那邊瘋狂斂財,手裏起碼有幾十萬兩民脂民膏,這些錢,還不知道他藏在哪裏。我準備今天趁他出門,去他的老窩搜一搜,看能不能搜到線索。”
“好,我約了他申時見面,你就卡着這個點兒去,如果搜出來了,直接來小二茶樓收網,若沒搜出來,你就派個人到茶樓來給我打個眼色,我找藉口再拖他幾天。”
又到申時,秦慕修這次是一個人來到茶樓。
只見吳良已經率先等在那裏。
看到秦慕修,他也沒昨天那麼緊張了,而是像頭等着獵物上桌的餓狼。
五千兩。
這家子可真是有點本錢!
要是多幾個這樣的傻子,再幹幾票就可以收手跑路了。
秦慕修走過去,笑着寒暄。
吳良見他半天沒有掏錢的意思,便有點着急,“我聯繫好的爪子,今天就要錢,要不他就從別的地方想辦法了。”
秦慕修則是問,“有沒有票據,到底不是一筆小數目,我這一把給你了,總得有個票據吧?”
吳良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一套,撇撇嘴,“這事兒,靠的就是個互相信任,小老弟,你這麼不信任人,怎麼能掙到大錢呢?”
秦慕修不爲所動,“我們普通人家,不像老闆您哪哪兒都能掙到錢,存點錢不容易,幾代人的心血呢,我不能不謹慎些。”
吳良心裏大罵讀書人真是麻煩,表面卻不好顯出來,“行行行,我這就借紙筆給你寫一個。”
說着,就走到前臺去借紙筆。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經過秦慕修身邊的時候,故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秦慕修立即看向他。
他用口型道,“再拖幾天。”
秦慕修點點頭。
不一會,吳良借了紙筆回來,“你不是要字據麼,要什麼樣兒的,你自己寫,我倒認得幾個字,寫不好。”
秦慕修一筆一劃地將字據立好,上頭規定了本金、利息,怎麼結算,很是詳盡。
秦慕修卻道,“啊呀,沒有印泥,怎麼摁手印兒呢?”
吳良快煩死了,“籤個字兒不就行了?還要摁手印?”
秦慕修一本正經,“不摁手印,這字據就沒有效力。”
“我去借印泥。”
秦慕修攔住他,“時候不早,內子還在家中等我喫飯。我家就有印泥,這樣,字據我先帶回去,明日我帶印泥過來,咱們再摁手印兒定下來,如何?”
吳良見他不肯掏出銀票不說,還要拖到明天,那張僞裝得很和善的臉頓時露出一股狠戾。
狠狠拍了一把桌子,“你耍我嗎?”
秦慕修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我好好地耍你作甚!我不過是想賺點便宜錢,全部家底兒都掏空了,我能不小心點兒嗎?你這老闆忒霸道,嚇死人了,真不行,就算了。”
說着,還把兜裏的銀票露出一個角,“耍你能把銀票都揣出來了?是你自己考慮不周,沒準備字據,怎麼還怪上我來了。”
吳良看到那張五千兩的銀票,頓時藏起兇狠,妥協道,“行吧,那就明天,還是這個點兒。明天可一定要把這事兒定下來了,要不人家真不幹了。”
“放心,我也希望早點開始算利錢。”
吳良現在住的地方,什麼都沒搜到。
封商彥不由罵道,“狡兔三窟,這老貨肯定是把銀錢藏在旁的地方了。”
“先帶回來慢慢審呢?”
“不可,聽說這人骨頭硬得很,嘴巴更是緊,必須引他自己拿出來,要不他萬一咬緊牙關不鬆口,會很難辦。”
秦慕修想了想,“那只有用更大的利益誘惑他了。”
“你是說……”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引蛇出洞也是需要花點價錢的。”
翌日,再一次到了申時。
秦慕修再度來到小二茶館。
吳良的臉色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客氣了,“字據整好了嗎?”
今天要是再用什麼藉口不掏錢,他打算直接跟蹤秦慕修,在路上結果了他直接搶錢!
反正他到京城來的這一個多月,已經陸陸續續騙到手八萬多兩銀子,再加上這五千兩,可以跑了,省得爲了最後一點小錢冒險。
“好了好了。”秦慕修笑着拿出字據。
只是,字據上的數字改成了兩萬兩。
吳良張大嘴巴,“數目怎麼變了?”
秦慕修掏出一沓厚厚的銀票,壓低聲音,“是這樣的,我昨兒晚上回去細想想,這事兒確實來錢,我相信老哥你,肯定穩妥,就把身邊的的親戚朋友都遊說了一遍,我呢,答應給他們八釐利,嘿嘿,從中賺個四釐,老哥,你就想法子把我這兩萬兩都放出去吧。我知道你有門路,也知道你肯定有得賺,你也別推辭,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吳良看着那明晃晃的兩萬兩銀票,眼睛都直了。
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兩萬兩!
虧這個傻子本事不小,一夜之間就能籌集出來。
拿到手,他也不貪了,直接捲鋪蓋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