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皇后很快就派人到秦府宣佈了她即將負責督辦女醫堂。
趙錦兒接到懿旨,氣得小臉通紅。
送走了女官,就對着秦慕修抱怨道,“相公,你說得果然沒錯,皇后不會輕易罷休!”
秦慕修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樹大招風,咱們跟着太子,難免遭嫉,你凡事都小心謹慎一些,別讓她抓住把柄,咱們自己倒沒什麼,不能影響了太子。”
趙錦兒用力地點點頭,“相公放心,我曉得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趙錦兒忙前忙後,裏裏外外都親自過問,唯恐露了半點錯處,被皇后抓住藉機發落。
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自認爲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沒什麼可被指摘的。
這一日,卻還是被皇后召進了宮裏。
錦華宮。
皇后端坐上位,保養得宜的細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面前的博山香爐。
香菸嫋嫋,整個大殿都沐浴在這濃郁的香氣之中。
趙錦兒苦逼哈哈地站在殿中,不知這尊大佛找她做什麼。
皇后不開口,她也不敢說,她也不敢問,想起相公說的,少說多做報平安,乾脆也擺爛,就這麼跟截木頭似的杵了半天。
皇后撥弄了會兒香爐,將手中地如意長棍遞給一旁宮女。
這才緩緩擡起頭,慢條斯理地看向她,“趙醫女,聽聞你要將醫堂山長的位置,給一個姓楊的商女?”
趙錦兒聞言,瞬時睜圓了一雙杏眸,愣住。
千防萬防,她萬萬沒想到,皇后竟然從這裏發難。
楊蕙蘭是投資人,按道理說掛名是天經地義,但要是專門拎出來找茬,卻也是個雷點。
“名義上的!”趙錦兒連忙道,“只是一個掛名山長,皇后娘娘,楊蕙蘭只出錢,並不干涉女醫堂任何事務!”
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胡鬧!趙錦兒,你讓一個不會醫術的商女做醫堂的山長,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是不是忘了?辦這個醫堂,本身就有許多男人跳出來反對,你如此行事,豈不現成送了個理由,給那些男人們繼續找茬?”
頓了頓,她繼續發難道,“趙錦兒,你說你辦女醫堂是爲女子謀利益,可本宮怎麼覺着,你這是在讓所有女子都蒙羞呢?你這樣會讓所有男人都覺得,女人果然都是蠢貨,果然都成不了事!”
趙錦兒聽了她的話,心裏有些不舒服,據理力爭道,“皇后娘娘,民女之所以這樣做是有理由的!楊蕙蘭雖是一介商女,卻有俠義心腸,心繫天下女子,名下所有酒樓所用皆爲孤苦女子,這同女醫堂旨在爲女子謀便利一事殊途同歸,何況此次開設女醫堂所有花費,均爲楊蕙蘭所出,不過是一個掛名山長,何至於如娘娘所言那般嚴重?”
皇后聞言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本宮言重了?”
趙錦兒低下了頭,“民女不敢!”
皇后定定地瞧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面色忽然一正,肅然道,“本宮不管你心裏怎麼想,看你那樣子,顯然是不將本宮放在眼裏,也不把本宮的話當回事,但是——”
趙錦兒聞言擡起頭,巴巴地望着她。
“但是,只要掛那商女爲山長,你這女醫堂便不許辦下去,本宮可不是太后和長公主,容得你胡鬧!”
從錦華宮出來,趙錦兒覺得委屈又憤怒!
皇后憑什麼就這麼輕易地否決蕙蘭姐?
又憑什麼對女醫堂的事情指手畫腳?
而自己,又該如何同蕙蘭姐說這件事?
她越想越憋屈,回到府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着陰沉的氣息。
秦慕修知道她進宮見皇后了,見狀就知定是皇后刁難,無聲地嘆了口氣,迎上去攬住了她,“沒事,相公在。有什麼事,就跟相公說。”
趙錦兒咬着後牙槽,“皇后不讓蕙蘭姐做掛名山長,否則就不讓醫堂的工事繼續下去!”
秦慕修道,“你打算如何?”
趙錦兒悶悶地道,“我也沒想出法子,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同蕙蘭姐說。上次同她談過,我才知道,她現在生意也做得十分艱難,掛醫堂山長的名,也是想多條出路而已!”
秦慕修撫了撫她的頭髮,安撫道,“當務之急,是先讓醫堂的工事繼續下去,否則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至於蕙蘭姐在醫堂掛名一事,到底現在醫堂還沒建成,我們可以慢慢再想法子!”
小蓉舫到了飯點兒,正在賣力地喫着奶。
劉媽摟着她笑呵呵的,“哎呦我的小主子,你可慢點吸,沒人跟你搶,奶孃的奶,再來兩個你,也夠喫!”
見趙錦兒進來了,劉媽做勢要起身行禮,卻被趙錦兒制止,“不用起來,囡囡今日如何?”
前幾日小囡囡得了一場小病,趙錦兒同天下所有母親,心疼壞了,如驚弓之鳥般,時不時就抽空過來看看她。
劉媽笑着道,“少夫人放心吧,小主子已經大安了,今兒胃口好,吃了好多呢。”
趙錦兒上前察看女兒的臉色,見果然恢復了往日的紅潤健康,笑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劉媽。”
劉媽是先前餵養大雙小雙的奶孃,趙錦兒和秦慕修帶着囡囡回京後,大嫂劉美玉沒有跟來,小囡囡的喫飯問題亟待解決。
去了裴府後,趙錦兒發現一直餵養大雙小雙的劉媽已經不在跟前,問了王鳳英才知道,原本僱劉媽是因爲兩個孩子遭了虐待,需要補補身子,如今兩個孩子越長越壯實,不需要奶孃了,就將劉媽辭退了。
索性用生不如用熟,何況劉媽孩子夭折,最是疼愛孩子,趙錦兒就乾脆將她又請回來做了囡囡的奶孃,好在她剛走也沒多久,奶還沒退,開了點王不留行和通草吃了,奶水又源源不斷地涌出來,足夠囡囡喫。
“少夫人哪裏的話,這都是我的份內之事!”
劉媽說話的功夫,原本還在喫奶的小囡囡,就發現了孃親來了,鬆開嘴撲棱着兩截藕似的小胳膊就要找孃親。
趙錦兒將她接了過來,小囡囡黑葡/萄似的眼睛彎了彎,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顯然十分歡喜。
“囡囡想娘啦?娘也想寶貝!”
趙錦兒親着女兒嫩呼呼的小臉蛋,耳朵聽着小小的人兒咿咿喔喔似乎在同她說這些什麼,只覺得從見到皇后起一直沉悶不已的心情,變得明朗了許多。
只是這份明朗,在見到楊蕙蘭的瞬間,又淡去了不少。
當天下午,她就又去了楊蕙蘭的住處.
楊蕙蘭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忙着女醫堂的事情,見到她還有些意外。
“錦兒你怎麼來了?”
趙錦兒面露爲難,“蕙蘭姐,我,我有件事要同你說!”
楊蕙蘭愣了一瞬,旋即笑道,“錦兒你有事儘管說,跟我還這麼客氣?”
趙錦兒蹙眉,“蕙蘭姐,有你的五萬兩銀子,加上太后和長公主的支持,女醫堂的事情原本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可是皇后突然間冒出來!”
說到這裏,趙錦兒的面上浮現出一抹憤怒,“她聽說了你要掛名醫堂山長的事,死活不同意,還說如果我堅持掛你的名,就不讓醫堂的工事繼續下去!”
楊蕙蘭聽了她的話,心底不由劃過一絲失落。
片刻後,她就恢復了笑盈盈的神色,“害!你那臉快掛到腮幫子上了,我以爲多大的事兒呢!原本我就是怕你臉皮薄,不好意思要我的銀子,故意跟你開玩笑呢。我個半點不通醫事的商女,做醫堂的山長,確實不大合適,既然皇后不同意,那便罷了。”
趙錦兒目光緊緊地盯着她,見她面上一排雲淡風輕,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蕙蘭姐,此事是我食言,但你放心,我既答應了你,就不會這麼輕易妥協!”
楊蕙蘭理解她的爲難,故意笑道,“怎麼,是怕我不給你捐錢了,屁大點事巴巴地跑過來跟我說一聲?”
“蕙蘭姐!”趙錦兒正色,“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啦好啦!”楊蕙蘭溫聲安慰她,“你放心吧錦兒,便是沒有這個掛名山長,我也會捐錢,我知道你不是因爲錢的事兒來同我解釋,我幫你也不是爲了那個掛名山長!”
憑她和趙錦兒的交情,便是沒有任何好處,趙錦兒請她幫忙,她也義無反顧。
趙錦兒聞言感動極了,同時心裏也更加覺得愧疚。
蕙蘭姐如此待她,她卻幫不上蕙蘭姐半點忙,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
罷了,她心道:相公說的不錯,還是先開工將醫堂的工事繼續下去,後面再慢慢想辦法同皇后抗爭!
說開後,兩姐妹又聊了一會兒,趙錦兒提了告辭。
回去後就給皇后遞了消息,暫且妥協。
原以爲事情告一段落,皇后不會再出幺蛾子,哪想到第二天,又迎來了一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