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手心,赫然是一塊腰牌。
“太傅請看。”
秦慕修接過腰牌,看清楚上面的刻字後,心裏咯噔一下。
他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臉色,此時有些地刻意地瞬間大變,露出十分誇張的驚慌之色。
“這,蒲大人,你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蒲蘭彬目光緊緊盯着他,沉聲道,“那晚刺殺萬鐸之人掉下的。”
秦慕修聞言,臉色有些難看,良久,才問,“蒲大人,你打算怎麼做?”
“秦大人,想來你隨太醫前來,就是爲了此事吧?”
秦慕修連忙搖頭,“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我只是想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腰牌,一時間說不清楚來處,不排除是刺客爲了嫁禍太子故意落下的。”
蒲蘭彬目光炯炯看着他,將信將疑。
“這腰牌若不是嫁禍,那刺殺萬鐸就是太子的意思,我在想,太子爲什麼要萬鐸的命?”
說罷,他似笑非笑看着秦慕修,似乎想將他看穿。
秦慕修只是沉下臉色,並沒有回答什麼。
見秦慕修半晌不語,蒲蘭彬的神情更加嚴肅。
“秦大人,你聰明足智,世人皆知,但我蒲某人也不是傻子,太子可不是那麼好嫁禍的,嫁禍不好,只會抓不到狐狸還惹得一身騷,一般人,誰敢嫁禍他?萬鐸和燕王這兩個逆賊,相互勾結意圖謀反,本就罪無可恕,押解進京不過是爲了挖出更多反賊,待名單審問出來,肯定難逃一死,我想不通太子爲什麼要這麼做?太傅,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蒲蘭彬將腰牌小心翼翼地收回去,正色道:
“只要你的解釋合理,這腰牌,我就當沒撿到。但若你的理由不能說服我,這腰牌,我不敢欺君。”
秦慕修知道蒲蘭彬不是好糊弄之輩,且爲人正直耿介,與封商彥乃是一流。
既已經引起他的懷疑,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一點解釋也不作,他真的會把腰牌交給晉文帝也不一定。
深深吸了口氣,道,“太子,是爲了我。”
蒲蘭彬聞言,面上的古怪之色更濃,“爲了你?這事同你又有什麼關係?”
秦慕修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神色誠懇道,“這件事,能不能拜託你幫忙保密?”
保密的意思,就是瞞下來,在晉文帝那裏瞞下來。
“你說清楚。”蒲蘭彬目光如炬。
“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這事同太子沒有半點干係,他沒有勾結逆賊,若蒲大人堅持稟報皇上,請把一切都歸到我身上,不要把太子牽涉其中。”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蒲蘭彬聽了他的話,卻是搖搖頭道,“抱歉秦大人,若皇上問起,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如實交待,我是東秦的臣子,若此事有礙我東秦社稷,恕我不能答應!”
他說完後,看着秦慕修似有些悵然的臉,又真誠地追問道,“秦大人,你我相交日久,雖談不上莫逆之交,卻也一同經歷過許多事,你到底有什麼事相瞞?”
忍不住嘆了口氣,“蒲大人人品貴重,修非是不信任你,而是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若是現在告訴你,雖解了你心底的疑惑,卻有很大的可能,會令你遭至禍端。”
自古爲君者,必爲多疑者。
將來身份暴露,皇上必然會猜忌,若是皇上得知自己的臣子,早就知道身邊埋着這麼大一顆雷,卻不告訴他,誰都沒辦法保證皇上會做什麼。
蒲蘭彬爲官清廉,政績卓越,眼下已經調入京城,眼看就要平步青雲,秦慕修不願意拖他下水,給他負擔。
至少局勢不明朗前,不行!
蒲蘭彬聞言,神色有些怔怔,灑然道,“既如此,我自不能勉強與你。”
秦慕修神色一凜,正色道,“待有朝一日時機成熟,我定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天聊到這裏,就有些聊不下去。
蒲蘭彬默然了片刻,也沒再說怎麼處置那塊腰牌。
秦慕修知道這事選擇權在他,多說無益,便溫聲道,“走吧,我們去看看萬鐸如何了。”
房間裏。
幾個太醫正手忙腳亂地爲萬鐸診治着。
萬鐸傷得很重,自那晚受傷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許是失血過多,他原本就十分蒼白的臉,此刻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失血過多,加上原本身子就敗得差不多了,縱然萬幸是右心人,沒傷到心臟,卻也不好救啊!”
“是啊,生機漸失,眼下也只好用百年參片吊着了。”
“......”
幾個太醫七嘴八舌的討論着,俱都束手無策。
秦鵬在一旁看着,面上一副焦急萬分的樣子,“當真沒有辦法了嗎?此人乃是逆賊之首,萬分重要!若是死在這裏,只怕皇上龍顏大怒,我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還請幾位太醫務必保住他的性命!”
太醫聞言,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等豈能不知這個道理,就是爲了自家頭上這顆腦袋,也當盡心竭力,只是眼下他的情況,不是老夫吹牛,就是鬼醫在世,只怕也回力無天......”
後面的話,太醫沒有說出口,但秦鵬從幾個人的神色中看出,萬鐸這廝怕是活不成了。
他的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快意來。
只不過蒲蘭彬在,不好表現出來。
他做出惋惜又愁苦的模樣,以手扶額,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愁悶,,“那,依幾位大人看,他還能活多久?可否還能上路撐到京城?怎麼的也要跟皇上交代一番啊!”
太醫搖搖頭,“不可不可,他如今就只能靠參片吊着命了,若是移動身體,怕是立時就會斃命!”
“當真?”秦鵬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一瞬。
蒲蘭彬和秦慕修正好走進來。
“秦校尉,蒲大人,恕老夫等無能啊!”
太醫們知道輕重利害,晉文帝派他們來,是爲了帶個活人回去,這要是死了,他們這些太醫也沒好果子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