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跟慕懿站在一起,太上皇雙手放於後背,擡眸看向慕懿,“你皇奶奶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嗯。”慕懿點頭。
太上皇感嘆萬千,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目光變得渙散,緩緩開口,“小時,母后經常帶着我……”
那是屬於太上皇跟太皇太后的記憶。
當然,慕懿也有。
他們有着跟太皇太后不同的回憶。
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
慕懿嘴角微微揚起,看向太上皇說了句,“太皇太后永遠都跟我們在一起,在我們的心中。”
“那些獨屬於太皇太后的記憶,是的。”太上皇一笑,說了句。
“是的。”
太皇太后的身子越發不好。
趙錦兒幾乎每日都要來宮內給太皇太后檢查身子,她能知曉太皇太后的生命正在一日又又一日的消散。
可是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此刻,太皇太后坐在榻上,身子靠在那,半闔眼,聲音很虛弱,“哀家都這麼年紀,也早已活夠了。”
“太皇太后……”
“哀家的身子哀家能不知曉?其實先前哀家的身子就不好了是吧?”太皇太后嗓音低沉,嘴角扯出一抹笑。
趙錦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過,哀家倒是很感謝你,以及他們做的這些,至少在走之前,讓我感受到了些許溫暖。”即便是現在離開,太皇太后也沒什麼遺憾。
很滿足。
趙錦兒低眸,輕聲說着,“您別想那麼多。”
“哀家也想謝謝你,讓囡囡陪了我那麼久。”
“無事。”
“……”
有很多話,趙錦兒都不知道如何跟太皇太后說,可太皇太后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纔看得開。
看不開的只是其他人。
——
太皇太后走的,是一個晚上。
深夜。
是悄無聲息走的。
等宮女們知曉時,天矇矇亮,但她走得很安詳,臉上沒有半分的痛苦,甚至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意。
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所有人急急忙忙去往了宮內。
無數人跪在地上,悲傷太皇太后的離開。
慕懿也披麻戴孝,他也讓人舉國哀悼太皇太后的逝世,還命令在太皇太后下葬的那日,會有鐘鳴聲,更會持續很久,所有百姓都要叩拜太皇太后的離開。
接下來的三日,皇親國戚都要披麻戴孝,到皇宮內哀悼。
至於秦慕修跟趙錦兒。
他們也要去。
秦慕修給趙錦兒整理着衣裳,低聲說着,“娘子不去也沒關係,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給太皇太后診治,很累。”
“沒事,今日可是第一日,我怎麼能不去?”趙錦兒看着銅鏡內的自己,確定整理得差不多了之後,纔看向秦慕修,勾脣一笑,“接下來兩日說不定我都會偷懶的。”
“好。”
秦慕修還是帶着趙錦兒去往皇宮內。
這裏的氣氛十分神肅,除了他們以外,其他文武百官也全部都來了,有些人還帶着自己的夫人一併,大多都是跟太皇太后關係不錯,曾經受過太皇太后的照拂之類的。
趙錦兒看到好幾個熟悉的人,見到他們時開口說了句,“都來了。”
“嗯,今日大多人都會來,弔唁太皇太后,今日第一日會有點長,娘子來了,就一定要堅持下去。”秦慕修低眸看着她。
“嗯。”
第一次的繁禮的確很多,陽光也很大,大多人都是站在那,周圍還有不少宮女跟太監,一併跟着弔唁,上面的人正在說着,一次次清晰入耳,儘量的讓所有人聽到,只是站在後面的人聽着有些難。
一上午,幾乎都是站着的。
到了午時,秦慕修看着趙錦兒站太久有些身子不適,朝着她說了句,“娘子要不還是先回去?”
“晚些時候不是要上香嗎?”趙錦兒問,隨後強撐着說了句,“等上完後我再離開。”
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好。”
……
另一邊。
太皇太后逝世的消息也傳入了慕佑跟太后耳內,兩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說話,整個屋內都寂靜得恐怖,還籠罩着一股壓抑感,讓人透不過氣。
半晌後,太后開口,“她老人家總是有這一日的。”
“可是母后,我只是覺得還是太早了,她走的太快了。”慕佑總覺得自己應該在爲太皇太后做點什麼。
若是他不在寺廟內,而是在京城內,說不準能夠陪陪她。
可惜不是。
“人要走,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她年老了,我們會永遠想她的。”太后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十分嚴重。
“嗯。”
其實,慕佑知曉這次他們偷偷去找太皇太后這件事,慕懿是知曉的,特別是這次回來什麼都沒發生。
之前還說寺廟派人找他。
等他們回來時,卻說主持最近病了,寺廟內也忙着很,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什麼都沒說。
他又想自己去找太皇太后,一路順得很。
是慕懿吧?
不過,即便慕懿這樣做了,慕佑心中沒有半分感激,他很清楚慕懿是爲了太皇太后,肯定在他身邊佈滿了不少眼線。
——
到太皇太后下葬的那日,雨下得很大。
似乎連同老天爺也在痛惜太皇太后的離開,只是這去往黃陵的路上,就會變得十分的艱難。
綠籮還找到趙錦兒,跟她說,“雖說我跟太皇太后接觸不久,但我覺得她是個很好的人,可惜走得早,我什麼都沒做到。”
“沒事,她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陪着我們罷了。”趙錦兒安慰着她。
“嗯……”
隨後,趙錦兒朝着她一笑,“若是你能在太皇太后離開前懷孕,有個孩子,她會更加高興的。”
“你莫要打趣我,還早呢。”綠籮小臉一紅,十分嬌羞得說了句。
“……”
這一場雨,下了很久。
足足三天三夜。
更讓趙錦兒覺得,這是老天爺難受那個和藹可親的太皇太后離開的原因,但雨後的天氣也極好,像是又一個新生。
人走了,就是重獲新生?
趙錦兒站在門口,欣賞着陽光,光線落在眼前,空中似乎還涌動着未曾消散的溼氣,與一旁開得花兒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