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一束燈光照猛然射在了舞臺之上。
而在舞臺的正中央，早就擺着一架古琴，此刻，顧暖就端坐在古琴的旁邊。
身姿卓越，背影昂然，這樣看去，倒還真有一絲不凡。
舞臺下面早就靜謐無聲，衆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顧暖的身上。
顧瀟和江淮也不例外。
只見顧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終於緩慢的將手放在了古琴之上。
“錚～”
古琴傳來清澈的穿透聲，顧瀟不由暗道一聲：好琴。
而顧暖的手在放到古琴上的那一剎那，竟然有一點微顫，心中微緊，顧暖知道，這肯定是由於自己最近連琴太多，所以導致手部太過疲勞所致。
不過顧暖掩飾的非常好，在場衆人，竟然沒有一人發現顧暖的異樣。
剛剛還比較坦然的顧暖面色帶着點蒼白，一時之間，在調音之後的她竟然不敢接着往下彈奏了。
停了半晌都沒有動靜，下面的賓客中開始躁動起來。
“到底會不會彈啊？不會也是沽名釣譽之輩吧！”
“就是，那麼半天都沒動靜，就算要醞釀，也不至於醞釀那麼久啊！”
“咳咳！”衆人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白老爺子眼見場面即將失控，忍不住咳嗽幾聲。
“暖暖，你還在想什麼？趕緊開始啊！”一旁的白悅雲也開始急了，忙走到靠近顧暖的方向，小聲提示着臺上的顧暖。
見白悅雲正在催促，顧暖把心一橫，乾脆不管微顫的雙手，直接就彈奏起來。
前奏本就比較舒緩，倒也還好，可是到了中間的時候，音調驟然轉變，由和風細雨一下子變成狂風暴雨。
平常練琴，狀態好的時候，顧暖就經常在這栽了跟頭，更別說現在的狀態明顯比不上平常的時候。
手指頭越是微顫，顧暖就越是使勁的控制住雙手。
誰知道用力之下，竟然只聽到“當”的一聲，琴絃竟然被崩斷開來。
全場寂靜，一時間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臺上愣住的顧暖。
漸漸的，臺下開始響起議論聲。
“這就是琴技大師的能力？”一個打扮不凡，滿身貴氣的夫人看着臺上的顧暖，忍不住嘲笑出聲。
“還以爲白家的外孫女能有多出色，竟然值得白老爺子如此栽培，可如今一看，顯然還比不上我那淘氣的小女兒。”
“就是就是，看來，白家的臉今天又丟大發了。”
“噓，小點聲兒，沒看到白老爺子此刻的臉色嗎？”
衆人聞聲擡頭，果然看見白老爺子正一臉鐵青的瞪着臺上的顧暖，那模樣，嘖嘖嘖，幸好老爺子身體硬朗，不然，指不定會被氣出什麼毛病。
臺上的顧暖看着崩斷的琴絃，一時間只覺萬念俱灰，她低垂着頭，不敢看向臺下衆人目光中的嘲諷之情。
可是，臺下議論紛紛的聲音卻根本遮擋不住，一句一句全都直奔她的耳中，穿透進她的心臟。
“怎麼了？”瞬間發現身旁小朋友的感慨，江淮忍不住詢問道。
顧瀟搖頭，看着臺上的顧暖：“一開始得知她要彈奏《碣石調·幽蘭》時，我就早知她會失敗，只是，沒想到顧暖卻一意孤行，這下她自己只能嚐嚐自己釀下的苦果了。”
小朋友說的沒錯，江淮深以爲然。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
古人的智慧總結的非常到位。
看看現在的顧暖，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顧瀟和江淮相視一笑，沒有選擇再留下來看白家的笑話，而是選擇直接離開了這裏。
顧暖彈奏《碣石調·幽蘭》失敗之後，白悅雲就一直觀察着白老爺子的面部表情，待看到老爺子的整張臉都變得鐵青之時，她的心中就猛然“咯噠”了一下。
衆位賓客此時還算是稍微顧及了白老爺子的顏面，討論聲逐漸降低。
可白老爺子人精似的人物，怎麼會看不懂暗藏在賓客們眼中的嘲諷。
但是，白家的笑話只能他們關起門來自己看，還輪不到現場的這些人。
拄着柺杖，白老爺子一步一步的緩緩走到臺上，此刻，燈光早已大亮，白老爺子拿着話筒，哪怕剛剛他的心中異常憤怒，可是現在站到臺上之後，白老爺子卻仍舊露出了笑容。
“白某的外孫女不成器，讓各位見笑了。”白老爺子面色不改，看都沒看一眼坐在他身後的顧暖，慢慢的道：“白某身子不太好，一向喜歡早睡，今晚，就不留各位了。”
此話一出，衆人如何不懂？
白老爺子這是準備送客了。
衆人心知，白家的熱鬧不是那麼好瞧的，而且，臺上傻了的那位也僅僅只是白老爺子的外孫女，就算今晚出了大丑，最多也只是讓白家失了顏面而已，根本談不上傷筋動骨。
見白老爺子直接送客，衆位賓客們便紛紛告辭。
人走茶涼，很快，剛剛還喧鬧的大廳就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白家的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全部縮在房間內，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你還有臉坐在這裏？還不給我滾下去。”衆人離場之後，白老爺子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直接鐵青着一張臉，指着顧暖就開始開罵。
顧暖肩膀抖動，明顯已經哭成了淚人。
“爸！”很少看到父親生那麼大的氣，白悅雲一時之間都有點不敢接近，生怕承接到了白老爺子的怒火。
可是，顧暖此刻就是她的唯一，沒有顧暖，她以後一個人怎麼在諾大的白家孤軍奮戰？
別忘了，她可是白家的出嫁女，要是得了白老爺子的厭棄，說不定她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暖暖也是年紀小，沒有經歷過那麼大的場面，所以，有點緊張也是難免的。”白悅雲終於還是忍不住求情。
白老爺子虎目一瞪，直接瞪着白悅雲，怒火滔天的道：“年紀小？年紀小就可以把我們白家的臉面放在別人的面前，讓別人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