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抱到柔軟的大牀上，輕輕放下，替脫下她腳上的拖鞋，然後幫她躺好，蓋上被子。
不多時，林楓很快趕到。
他帶來醫療箱，給喬然測過體溫後，又給她仔細聽了肺部情況，他皺眉，“燒得很高。肺部呼吸音很重，伴有囉音，肺部有感染。她今天做什麼了？”
左辰夜回道，“她今天跳下運河，救了一名溺水的男人。”
隨後又跟他去了704部隊醫院，着了涼沒及時換衣服。又去了超市，回來又做了晚飯。折騰了一整天。
也怨他，沒看出來她已經疲憊到極限，一直強撐着而已。
林楓將聽診器從耳朵上取下，“難怪，是嗆水性肺炎。”
“要緊嗎？”左辰夜臉色變了變。
“嗆水量少，水相對乾淨，問題不大。人體呼吸道有一定的自潔能力，能夠將水排出和吸收。我給她打一隻抗菌素和一支退燒針。通常一週左右好轉。如果明早她還持續高熱40度不退，就需要入院吸氧治療。”
林楓說完，從醫療箱裏取出針劑，撩開喬然左臂衣袖。
喬然迷迷糊糊已經入睡，渾渾噩噩中只覺得手臂一陣刺痛。她輕輕皺了下眉頭，又沉沉睡去。
扎完針後，林楓收拾好醫療箱，交代左辰夜如何給她服藥，最後問，“家裏有冰袋嗎？”
左辰夜點頭，“有。”
“給她反覆敷冰袋，輪換要勤一點，物理降溫效果比較好。”林楓將藥交給左辰夜，“我先走，情況不對就給我電話，體溫超過42度，呼吸困難，就打我電話。”
等林楓走後。
左辰夜從冰箱裏取出幾隻冰袋，又拿出一隻便攜小冰箱擱在牀頭。他將冰袋敷在喬然的額頭上，其餘冰袋放在便攜小冰箱裏。
清清涼涼的感覺，讓本來睡得很難受左右扭動的她，瞬間安靜下來。
左辰夜坐在牀邊，望着眼前的她，平時清冷傲然的她，也有嬌弱的一面，脣色微白，雙頰不正常的緋紅，長長的睫毛覆下一片扇形陰影，像個脆弱的瓷娃娃。
他伸手，撫平她輕皺的眉頭，又情不自禁撫上她彈指可破的臉頰，手心裏觸感柔軟光滑細膩。
難以想象，和白天英姿颯爽，踊躍跳入水中的她，竟是同一人。
當時場面混亂，他心急如焚，現在回想起來。
那一幕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靈。
從不知道，女人也能散發出這般強大的人格魅力。
喬然渾身發冷，忽然感覺有溫暖靠近她，她本能地向着暖源靠攏過去，起先只是抱緊他的手臂，接着整個人蜷縮在他臂彎裏。
見她睡得極安心。
左辰夜不忍推開她，索性半躺下在她身邊，讓她枕在自己臂彎裏。
燈光下，她肌膚晶瑩剔透，泛着粉嫩的光澤。
他的呼吸有些緊，有股熱氣涌上來，蹭蹭蹭往上冒，全身溫度都高了起來。
深呼吸，按耐住自己，他側身從牀頭取出一個新的冰袋給她換上。
她燒得還是很高。
瞬間的涼意讓喬然不太適應，她迷迷糊糊地移動了一下腿的位置，繼續睡。
左辰夜悶哼一聲，趕緊握住她另一隻造次的腳。
她也太會找地方放了。
他無奈地望了望熟睡中的她。
是不是他禁錮自己太久，除了被人下藥那晚，他一向恪守自己，淡漠冷情。是不是長期的剋制，被延遲的衝動兇猛地反噬，似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
他極力保持着冷靜，抽出自己胳膊時，發現胳膊被她長時間壓得痠麻僵硬，幾乎動不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把她的腳放回牀上，給她蓋好被子。
走進浴室，打開冷水，他不斷地衝刷着自己。
閉上眼睛，慢慢地平息體內的異樣，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直到電話響起。
他從冷水中走出來，全身還帶着溼氣，拿起浴巾隨便裹上，怕吵到喬然睡覺，他趕緊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是沈秀韻尖銳驚詫的聲音。
“辰夜啊，我聽曉曉說安雲熙懷了你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左辰夜深深皺眉，將電話拿離耳朵遠一些，太呱噪。
“是。”
他沒有否認。
這一刻，剛纔冷水都澆不滅的火熱陡然熄滅。他在想什麼？他一向是負責任的人，恪守自己，安雲熙救了他的命，犧牲自己清白，現在還懷上他的孩子。他怎能讓她一人承擔，面對輿論？
可不知爲什麼，面對安雲熙，他始終找不到那種感覺。
很難想象自己那麼美好的初次回憶是和安雲熙。
面對安雲熙，他也沒有那種衝動。
且不管喬然接近他是什麼目的，也不管喬然是不是有意誘惑他，他終究要對安雲熙負責，豈能再和喬然牽扯不清？
他一拖再拖，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拖。
是時候理清這段亂麻。
他沉默良久，沈秀韻起先不敢開口，過半響才試探。
“辰夜啊，我們左家本來就和安雲熙有婚約，她懷孕這可是好事。你趕緊和喬然撇清關係，離婚手續辦一下，也就掩蓋過去了。如果讓夏家知道你和喬然領證，我們左家被人詬病，就被動了。”
他聽得不耐煩，直接打斷，“過一週，我會和奶奶解釋清楚。這段婚姻，也會盡快結束。”眼下喬然生病了，先讓她把病養好再說。
“好好。”還要等一週？！沈秀韻不敢逼得太緊，怕有反作用，“到時候我們一起坐下來好好談，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你奶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左家有後，她走前也算是心願圓滿。”
“知道了。”
左辰夜冷冷的掛斷電話，將手機調成靜音扔在一邊。
他穿上睡衣，走上前摸了摸喬然額頭，依舊很燙。
他伸手探入她頸後，並沒出汗。
他離開她後，她似乎很冷，整個人又縮成一團，時不時顫抖，像是高熱抽搐。
他又給她換了一塊退熱冰袋。
最終看不下去，他跨上牀將一直打冷顫的她抱入懷裏。
感覺到溫暖，喬然不再顫抖，她像柔軟的貓咪般蜷縮在他懷裏。好舒服，讓她莫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踏實感。
就好像。
可以給她安全。
她沉沉睡了過去。
左辰夜嘆了口氣，該拿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