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白天，落地窗簾幾乎緊閉，家裏零星透入幾絲金色的光線。
這家人，寧可白天開着燈。
也不願意讓陽光照射進來。
彷彿習慣生活在見不得光的世界一般。
這裏便是白九婷的家。
白九婷的保姆，姓方，一直負責照料白九婷的起居生活，接送幼兒園。
白九婷週末的時候，在家裏無聊。
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或者看看書，打發時間。
正因爲這樣，她經常自己玩數學解謎遊戲，練就了非凡的計算能力。
“砰。”一聲。
好像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白九婷正在看書，聽到樓下有動靜，她從書裏擡頭，迷茫地朝下面望了一眼。
方管家朝樓上喊了一聲，“婷婷快下樓。你的媽媽回來了。”
白九婷一愣，手裏的書，掉落在地。
媽媽，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她和喬澤安提過，其實她對自己的媽咪已經沒有印象了，完全想不起再上一次，是什麼時候見過。雖然爸爸給她看過照片，但總覺得陌生。
今天，終於要見到她的媽媽。
她心裏，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是因爲，哪個孩子不期待自己的母親呢，她心裏特別想問問，爲什麼一直將她交給方管家，從來不管她，是因爲不喜歡她嗎，還是她哪裏做的不好嗎？
害怕是因爲，對母親這個稱呼沒有實感，總覺得陌生。
她顫顫地站起來。
從二樓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客廳裏，一名女子坐在輪椅之上。她穿着印有粉色櫻花寬鬆的和袍，烏黑的長髮已經超過了腰部，梳理的整整齊齊，只在正中間，用櫻花紗輕輕紮了一道。
她的背影，瘦削柔弱，此刻她正對着落地窗。
“把窗簾打開。”她吩咐道。
“是，夫人。”方管家恭敬地回道，隨後按下自動窗簾控制器。
霎時，無限美好的陽光照耀進來，淺金色將身週一切，都浸染得無比溫馨。
白九婷走到客廳正中間，望着輪椅，望着她的背影。
光線強烈，她覺得有些刺眼，伸手擋了擋。
眼前的人，是她的媽咪？媽咪爲什麼坐在輪椅上？
白九婷想開口叫媽媽，卻又猶豫了一下。始終不敢喊出口。
輪椅上的女人，輕輕轉動着椅子，轉過身來。
她很瘦，骨感明顯，臉色略顯蒼白。
和照片上一樣的漂亮，烏黑澄圓的眼眸，彎葉細眉，一點紅脣，跟一尊精緻的搪瓷娃娃似的。
“婷婷，我是媽咪哦。”龍瑤姬露出一抹輕柔甜美的笑容。
白九婷更加怔愣。
這是她的媽咪？
雖然想念了很久，雖然看過照片。
可是本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有更強烈的陌生感。她見過嗎？爲什麼感覺以前從未見過？真的是她的媽咪？
她不確定起來。
此時，害怕佔據上風，心底已經沒有期盼。
方管家推了推白九婷，“傻愣着做什麼，快叫媽咪呀。”
白九婷怯怯地叫喚了一聲，“媽咪。”
“嗯。真乖，過來，給媽咪抱抱。”龍瑤姬微笑着招招手，“過來這邊。”
白九婷猶豫了一下，走上前。
當龍瑤姬把洋娃娃遞給她的時候，她拒絕了。
“媽咪，我從來不玩洋娃娃。”
龍瑤姬臉部略僵，閃過陰沉之色，轉瞬即逝。
“沒關係，下次媽咪買你喜歡的東西，告訴媽咪，你喜歡什麼？”
誰也沒有看見，龍瑤姬此時將洋娃娃放到身後與輪椅之間的空隙裏。
“咔噠”一聲，龍瑤姬擰斷了養娃娃的脖頸。
白九婷僵硬地站着，沒有說話。
這一刻，過於聰明的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或許，他們口中的爸爸，媽媽，都不是她真正的爸媽。
也許，她只是被領養，被收養而已。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後退兩步。
站得離龍瑤姬更遠。
方管家有些尷尬，連忙道，“夫人，孩子內向，有些怕生。”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她連忙打了下自己的嘴，“不是怕生。是太害羞，瞧我，亂說話。”
“沒關係。”龍瑤姬擺擺手。
“我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妹妹，今天我把她帶來了。”龍瑤姬拍拍手。
少刻，大門敞開。
一直負責照顧龍瑤姬的嚴玲，帶着一名小女孩走了進來。
粉雕玉琢，女娃娃長得非常漂亮，大大的眼睛，烏黑的瞳仁，裏面彷彿能夠倒映出人的身影，每一樣五官都十分精緻，從小就是美人胚子，長大以後肯定豔壓羣芳。
龍瑤姬介紹道，“婷婷，這是你的妹妹，念念。”
念念見到龍瑤姬，一顛一顛奔上前，撲入龍瑤姬的懷裏，親熱地喚道，“媽咪。她是誰？”
“她是你的姐姐，比你大八個月。你叫她婷婷姐姐。”龍瑤姬微笑着。
念念瞥了一眼白九婷，不情不願叫了聲，“婷婷姐姐。”
她將龍瑤姬抱得更緊，“媽咪，你有姐姐，不會不要我了吧。”
龍瑤姬摸了摸念念的頭頂，“怎麼會？媽咪最愛你了。”
心裏，劃過一絲得意。念念長期昏迷，醒來以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她。
雛鳥情節，比起難以馴服的白九婷。念念早已死心塌地將她當作自己最親的人。
生怕失去她，這纔是她想要的效果。
左辰夜，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
他的女兒，已經管她叫媽媽，呵呵。
她所有的心願，一定都會達成。
白九婷此刻看着龍瑤姬，從剛纔起，她更加確定一件事。
不管眼前的念念是不是龍瑤姬親生的女兒，至少她不是。她只比念念大八個月，龍瑤姬怎麼可能相隔八個月能生下兩名孩子。
數字這種東西，她算的很清楚。
心裏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麼。
從未擁有的東西，沒有了，感覺也沒那麼難過。
沒有父母，也無所謂。
她突然想到了喬澤安，能認識他真好。
想到喬澤安，她又仔細打量着念念。
她對人臉比較敏感，對數字也敏感。
好奇怪，爲什麼她覺得念念和喬澤安長得很像？好像一母同胞的兄妹一般。
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