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真擺了茶臺，全套的泡茶工具擺滿桌。
“新茶還沒上來，這是陳年最香的普洱。”秦念真將泡好的第一壺茶水用來燙杯子，緊接着第二壺茶水，爲每個人倒了一杯。
夏晟霆接過茶杯，飲了一口，露出滿足的神情。
左辰夜也嚐了嚐。
“媽，你的泡茶手藝真好，讓我想起了奶奶。從前奶奶最愛泡茶，修身養性。”
提到趙謹容，左辰夜眼眸黯了黯。
秦念真手僵了僵，趙謹容是被安雲熙害死的，他們所有人都被安雲熙矇蔽了這些年，趙謹容，夏振海全都死於非命。現在來之不易的團聚，何嘗不是建立在他們的犧牲之上。
喬然見氣氛陷入僵滯，連忙緩和道，“過去的事情，不提了。”
夏晟霆倒是坦然，“當初因爲尋找親人，愛之心切，所以沒有防備。犯下的錯誤，應該直面，沒有必要避諱。”
左辰夜擱下茶杯，“奶奶要是知道，她的心願全都實現了，在地下也會欣慰。我沒有別的意思，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對了，喬然，你還沒去過爺爺的墓地。明天我帶你去祭拜一下。辰夜，你也一起把。帶上喬澤安。”秦念真提出來，“總算一切塵埃落定。我也有臉面去見老爺子。”
“嗯。”喬然輕輕頷首。
“好了，不說這些。你懷了雙胞胎，這是天大的好事。以後可要注意身體，凡事都要小心。”秦念真關照，“我鍋裏燉了燕窩，一會兒給你端過來。”
“媽媽，我喫不下。”喬然下意識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
夏晟霆露出笑容，“我聽念真說，是一雙男孩？”
喬然有些不好意思，“嗯。做了母血鑑定。”
“醫生說準確率99%。”左辰夜補充了一句。
夏晟霆暢快地大笑起來，“真好，好久沒有這樣人丁興旺過了。說起雙胞胎基因，夏家有一支親戚，血緣也不算遠，代代都是生雙胞胎，不過都是女孩。或許你也承襲了這個基因。”
秦念真補充了一句，“未必吧，喬澤安是單胎。或許這次雙胞胎只是巧合。”
左辰夜和喬然互望一眼，彼此眸色黯淡幾分。
他們心知肚明，其實喬澤安也是雙胎，而且是龍鳳胎。
可惜，左澤念在出生時便夭折了。這份痛苦，就不讓秦念真和夏晟霆再承受了。
一家人閒聊了一會兒。
夏晟霆突然清了清喉嚨，神情轉爲嚴肅。
“喬然，今天把大家都叫來家裏，其實也是想商量一下以後的事情。將來你有什麼打算？”夏晟霆問向喬然，“你可以先思考一下。”
左辰夜此時調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正些。
他心裏隱隱有預感，今晚肯定會談到將來的打算，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當然，辰夜，我也想聽聽你的打算。”夏晟霆看向左辰夜，眸色多了幾分嚴肅。
左辰夜認真道，“爸，您說的問題，我已經想過了。無論怎樣，我都會尊重喬然的選擇。在事業上，我可以爲她，做出調整。”
他知道，秦念真和夏晟霆二十幾年來，沒能和女兒團聚，後來錯認安雲熙，又走過黑暗的四年多，現在才迎來曙光，他理解他們的想法。
秦念真微笑着頷首，對左辰夜的大度很是讚賞。
喬然抿了抿脣，沒有回答夏晟霆的問題。
她問道，“不知道爸爸你的想法是什麼，我想先聽一聽。”
夏晟霆正色道，“你目前承襲了少帥的軍銜。雖然此次獲得了軍功，可是想要完全接任我手中的權力，還沒有那麼容易。要在軍中立威，你還需要至少爲期三年的特訓。讓身體各項素質與潛能都達到特種人員的要求。當然，肯定等你生完孩子以後，再進行特訓。”
“另外，你需要學習掌管軍務。因爲你是空降，中途進入軍閥，必須要從中層做起，逐步接觸各項事務，建立你自己與下屬之間的信任關係，獲得親信的支持。最終才能完全接管，這需要你投入很大的精力在裏面。”
“三年特訓？”左辰夜微微挑眉。
“嗯。幾乎是全封閉式，一年大約只有十多天假期。的確是殘酷的考驗，但是必須經歷。這是每個高層都走過的路。”秦念真從旁解釋。
三年，只有十多天可以見面……
左辰夜神情黯了黯。
四年之後，又是三年。
曾經他等待了漫長的四年，一千多個無眠的夜晚，至今回想起來，都是沉重的痛。
而今好不容易喬然回到他的身邊，卻還要分離三年。
他心口一陣陣抽痛，連呼吸都是痛感，情不自禁收攏雙拳，他儘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靜，卻將雙手背在身後。不讓他們看出他的異樣。
最後，他淡淡一笑。
“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持她。我可以把r&s集團總部搬來京城，你們不用顧忌我。”
喬然瞥了一眼左辰夜。
別人看不出他的異樣，她看得出來，她也看到了他收緊的雙拳，背在身後。她明白，他不想跟她分開。
兩邊對她來說，都是艱難的選擇。
一邊是從小分離的父母，二十幾年來歷經艱難，終於團聚。
她是夏家唯一的子嗣，百年軍閥的繼承人。她有責任挑起重擔。
可另一邊，是經歷生死，經歷分分合合，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所愛之人。四年之後，又是三年。而且，爲了她，左辰夜其實已經放棄了許多。
“喬然，你怎麼想？”秦念真問道。
喬然沉默許久。
她手裏攥着茶杯，越攥越緊。
茶室裏，氣氛凝滯。
彷彿過了許久。
突然，她站起身，走到夏晟霆與秦念真的面前。
毫無預警，她緩緩地雙膝跪下，跪在他們的面前，恭敬地行了大禮。
秦念真一愣，“爲什麼突然行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