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一國之主,神一般的存在,但是他有妻子,有兒子。
而她註定只能成爲見不得光的存在。
出生大家族,心高氣傲的她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怎麼可能做妾?她毅然要離開他。沒想到這個男人這時終於露出了真面目,控制慾極強。而此時她又懷孕了。
她曾經想過打掉孩子。錯誤的開始,必須結束。
最終她沒有捨得,畢竟孩子是一條生命,又被他發現。
皇族向來注重子嗣,他派人寸步不離的看守她,直到她誕下皇子。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她更加捨不得離開,想多陪伴孩子一會兒,就這樣一年,兩年,蹉跎下去。
直到孩子大了,她其實從沒有斷過離開的念頭。
期間,其實他待她不錯,喫穿不愁,奢華無度,要什麼給什麼。但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過是一份簡單的愛情,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而已。他給不了她。
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她想要自由。回到k城。
他們之間,爆發了爭吵,冷戰,他沒收了她的護照,所有證件,派人監視她,控制她,斷了她與外界所有的聯繫。
她依然沒有屈服,不止一次逃跑。最後他一氣之下,將她關入精神病院。
說是精神病院,其實已經被廢棄。裏面只有她一個“患者”而已。但是他從此不讓她見孩子,每隔一段時間他會過來看她。僅此而已。
一晃這麼些年過去。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擺脫囚籠,見到自己已經成年的兒子。
看到兒子如此優秀,她倍感欣慰。
更令她感動的是,兒子以爲她是病患,堅持走上了從醫的道路,想着將來治好她。這一份孝心,難能可貴。如今到了緊要關頭,他只讓她和她的兒子守在身邊,一來或許跟兒子懂醫有關,二來也算是一種對她的信任。不付初情,能有這樣的結局,她也算滿意了。
現在,曾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她陪着他走完,也算沒有辜負此生這段感情。不管對與錯,都已經成爲了往事。
她也算是爲自己的人生,做一個交代。
“除了父親的血緣關係,我真想不出,他跟我還有什麼關係?”羽川翼冷嘲,如果不是心中一直有着念想,想要救出自己的母親,想要讓自己的母親迴歸正常生活,這麼多年來他沒有感受過絲毫溫暖,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堅持下來。
“趕緊走吧。”司徒冰挽住羽川翼,“別抱怨了,都過去了。我們要朝前看,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羽川翼點點頭。
源時一看着這一幕,亦是悄悄地嘆息。正所謂旁觀者清,在他看來,羽川英二,此生最愛的女人,必定是司徒冰,可惜身居高位,很多事情不能自主,纔會不惜一切代價,只爲留住她。手段過激,但人之將死,對錯也無法再論。罷了,先過眼前繼承這關再說。
來到病房前。
守衛們讓開一條道。
羽川翼上前推開門。
病房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環境顯得格外靜謐,外面天陰沉沉的,始終沒有太陽,房間裏氣氛壓抑,甚至帶着一絲詭異的死亡的氣息。
病牀上。
躺着的男人正是當今r國的陛下,羽川英二。
雖然臉上的皺紋橫生,雖然因病瘦削了許多,眉骨分明,雖然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儀器的連接線。依舊遮擋不了他年輕時的銳氣。
聽到門外的動靜,他如鷹一般敏銳的眼眸緩緩睜開,他向外面來的人伸出自己形容枯槁的手。
他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冰兒,過來。翼兒,你也過來。”
羽川翼雖然心中不太情願,還是走上前。
司徒冰則在羽川英二的面前坐下來。
她握住他的手,“我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包含了太多過往的含義。
他的手形容枯槁,她的心裏揪了一下,縱然年輕時在雷厲風行,終有這一天。
羽川英二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暖,他緩過來一些,“冰兒,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苦了你。”
司徒冰喉頭哽咽。
“你知道我愛你……我太自私了,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給不了你和孩子依靠。咳咳,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最後的時刻,你願意陪在我身邊,不管你有沒有原諒我,我都覺得滿足。”羽川英二說着,又咳了一陣。
“你我都到了這個年紀,還說這種話做什麼?就算過去我怨你,一切早都過去了。”她柔聲,“我不恨你,也無需談原諒。”
羽川英二眼眸睜了睜,裏面的光芒轉瞬即逝。
如此,他也沒有遺憾。
羽川英二將手探入枕頭之下,動作緩慢,他抽出一隻金色的信箋。
羽川翼看到信箋時,眼皮跳了跳,這是,詔書。
羽川英二又咳嗽起來。
司徒冰幫他扶起了一些,背靠着牀背,給他餵了一些人蔘湯吊住精神。
可惜,羽川英二已經喝不進去,藥汁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司徒冰連忙幫他擦乾淨。
羽川英二靠在司徒冰的身上,有氣無力道,“翼兒,自從你進來,還沒有聽你叫我一聲。”
羽川翼微微蹙眉,最後喊了一聲,“父皇。”
羽川英二點點頭,“我知道你怨我,囚禁你的母親,讓你孤獨長大。欠你的太多,我沒辦法彌補你,這封詔書,算是給你最後的交代。皇位,我想留給你。”
羽川翼薄脣動了動,“可是……”
他並不想繼承皇位,他最想帶着母親離開r國,可他還沒說完。
這時,羽川英二又咳了一陣,咳出一些鮮血來。
司徒冰一驚,連忙將他緊緊抱住,感覺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她有些慌了。
“你怎麼樣?要是不舒服,你再休息一會。”
她不想他死,哪怕再多陪伴他一陣也好。
羽川英二搖搖頭,支撐着她,坐起來,“我一直在猶豫。到底由誰來繼承皇位。你們不知道,百年來,千代家族的勢力早已擴充到r國的每一個角落。我沒有辦法不顧忌。之前冊封太子,也是形勢所迫。我想過最多的,便是讓太子自然登基,否則千代家族不會善罷甘休。但是太子登基,必定不會放過你們母子,即便到天涯海角,他一定會趕盡殺絕。而那時,我再也不能保護你們。包括跟他意見相左的宮內廳,他一定會盡數剷除。我擔心,將來r國的制度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爲獨斷專行的國家。這也是我始終下不了決心,讓太子繼承的原因。我知道,你並不想繼承皇位。但你們並不知道我的窘境。皇族沒有外界想象中那樣大的權力。現如今,即便你們拿着這份詔書,正式登基仍舊需要一件東西……否則古老的幾大家族,全都不會……承認……”
說到這裏,他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
“什麼東西?”源時一希望羽川翼繼承,他最關心。
羽川英二顫抖的手指,指着他放在牀頭的一隻錦盒。
司徒冰會意,連忙取來錦盒,打開。
裏面竟然是一枚玉璽。
“這是玉璽。”源時一最先接話,“有詔書,有玉璽,還缺什麼?”
羽川英二眼神開始渙散,聲音越來越微弱。
“日之劍,玉璽,缺一不可。幾大家族纔會承認,纔會與千代家族抗爭……日之劍,從來,都不在我的手裏,一直被千代家族掌控着,不出意外,現在就在幕弦的手裏……”
“咳咳咳……”
他一直咳一直咳,到最後氣上不來。
司徒冰此時抱着羽川英二,感覺到他的身軀,一陣一陣變冷,逐漸沒有溫度。她知道他大勢將去,眼角不自覺的落下淚來。
“日之劍……想辦法拿到……”
感覺到熱淚流淌在他的身上,羽川英二費力轉首,看着司徒冰,伸出手,想要安撫她。
“別,別哭……”
可最終,他的手再也沒能擡起來,隨着閉上雙眸,他的身軀倒在了司徒冰的懷裏,一動也不動。
司徒冰終於哭出聲來。
旁邊,所有儀器你的心跳歸於一條直線。
陛下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