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蘊一向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少見的認真專注的表情，格外迷人。
他沒打擾。
直到她做完了一組實驗，擱下手中的筆，望着面前的操作檯皺了皺眉。
又準備去拿起材料，做下一組實驗……
“阿酥。”陸辭衍走了進來。
姜蘊訝然擡眸望去，“你怎麼過來了？楚戚的病情出了什麼變化？”
“他沒事，手術後一切數據正常。”陸辭衍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你該休息一下。”
古武者的身體比普通人能扛，但也不等於不困不累。
全靠硬撐。
“時間不剩多少了。”姜蘊搖搖頭，表示拒絕。
她在和死亡賽跑，一分一秒，都要爭取。
陸辭衍看見她眼神裏的篤定，就知道和她講道理沒用。
一把將人橫抱而起，往外走去。
“陸辭衍！”姜蘊微怔，想從他懷裏跳出來，但對方的手臂，卻像鐵鉗一樣緊緊箍着她。
她打不過陸辭衍。
“實驗室沒有我的批准，誰也不敢開門。”陸辭衍淡淡提醒。
他不僅能把她從實驗室拎出來。
還能封了實驗室，讓她進不去。
姜蘊盯着他看了幾秒，慢慢闔上眼睛，沒再反駁了。
她需要天穹基地的儀器和藥物資料庫……
這地方……
是借的。
主人家要是不借，還能怎麼辦？
姜蘊其實已經很累了。做實驗，分析數據，嘗試各種合成藥物……
非常消耗精神。
在這之前，她還先後和血蝶、夜梟打了一架。
合起來三天沒休息了，全靠一股意志強撐着，此時稍稍鬆懈下來，倦意瞬間襲來。
懷中的人在路上就睡着了。
只是睡的並不安穩。
陸辭衍剛將她放在沙發上，少女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從睡夢中突然驚醒，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袖，水靈靈眼眸蘊着碎星般的光。
“阿酥。”陸辭衍反手攥住她的手。
他沒見過這樣的阿酥。
身上散發着難以言喻的脆弱感。
像易碎的水晶。
姜蘊的瞳仁漸漸聚焦，在看清他的模樣之後，漸漸回過神：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了第一世，那些已經故去的人。
大師父臨終之前笑着對她說，他是壽終正寢，這是喜事。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
讓她莫要難過。
她一生都在與人告別，送走一個個生命之中重要的人。
他們或壽盡，或病逝。
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藥師，也有治不了的病，救不活的人。
照理說她見慣了這種事，應該能看淡了。
但……
從未曾看淡。
不過是一次又一次重複面對死別的悲愴。
夢的最後，姜蘊看見了一場白茫茫的雪，滿城縞素，她坐在棺邊靜默垂淚。
那個棺槨裏躺着誰，她竟想不起來了，但夢見，就令人心口絞痛。
瞬間就疼醒了。
……
姜蘊洗完澡，換了一件新草莓睡裙。
躺在牀上。
上次以後，陸辭衍就在這裏準備了她的衣物。
視線不經意落在臥室牀頭櫃，略略停頓——
多了一盒香，汀蘭的安神香。
陸辭衍知道她做噩夢，特意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