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出力不討好的活。

    謝由卻無法拒絕。

    謝芷愛當然知道謝管家心裏想的是什麼,當即就許諾了謝管家的兒女出國留學的機會,可以免試直接進入謝氏工作。

    陳東鐸走過來。

    “謝夫人,我陪謝管家去吧。”

    謝管家一震。

    謝芷愛看過來。

    “雪桐被綁,也由我而起,這件事情也該我去解決,”陳東鐸說,“我一定會把雪桐毫髮無損的帶回來。”

    謝芷愛答應了。

    在上車前,陳東鐸找到了蕭良。

    “有刀麼?彈簧刀,鋒利的,刀刃比較窄的。”

    蕭良讓人去拿來,蹙眉,“要刀做什麼?”

    陳東鐸把刀柄合上,收進袖口裏,漫不經心道:“防身用。”

    看着車輛開走,謝芷愛一顆懸着的心搖搖欲墜,站立着的身體也跟着搖搖欲墜。

    謝英波扶住謝芷愛,“你先休息一下吧。”

    謝芷愛搖了搖頭,“我不想讓雪桐和陳家聯姻了。”

    陳家這樣亂,有第一次連累謝雪桐,就有第二次。

    謝英波一怔,他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卻又臨時改了口,“你做主就好。”

    雪天路滑,再加上今天本就是個節日,闔家團圓的日子,道路中的清掃工作也就進展緩慢。

    等到陳東鐸開車來到了確定交接的地點,就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陳東鐸降下車窗,點了一支菸,單手拿出手機來查了眼地圖。

    這和蕭良剛纔劃出的區域距離不過五公里。

    他朝着路邊的謝由招了招手。

    “上車吧。”

    謝由:“不是要等着綁匪來拿錢麼?”

    “他們不會來,”陳東鐸說,“等電話吧。”

    謝由還在狐疑,可過了十幾分鍾,果不其然,電話打了進來,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次,又距離近了一些。

    如此炮製兩次之後,終於來到了蕭良劃歸的區域。

    陳東鐸哂笑了一聲。

    開車門就下了車。

    謝由急忙跟上:“五少!”

    “錢給我。”

    謝由急忙將手中的行李箱遞上來。

    陳東鐸掂了掂,握着行李箱的提手,“你到車上等着去,這些人是朝着我來的,你不用跟着。”

    謝由看着陳東鐸的背影,又回到了車上。

    這一刻,他就知道了。

    他的確是給自己找了個靠山。

    卻不是謝芷愛,而是陳東鐸。

    陳東鐸自己孤身前去,他欠的就是陳東鐸一條命。

    …………

    門從外面打開,風雪涌入,煤爐裏的火焰被吹的劇烈搖晃。

    房間裏沒開燈,光線暗淡。

    門外的雪色照了進來,在裏間的於佳薇擡起頭來,看見門口有一個身影。

    身影佇立,筆挺如同勁竹。

    陳東鐸身上的黑色大衣衣角被風吹的翻飛。

    他把手中的行李箱丟在地上,地面上的灰塵揚起。

    “點一點吧。”

    幾個民工模樣的人立即就撲上來搶過來行李箱。

    打開行李箱,裏面是碼放整齊的鈔票,一沓一沓,裝滿了。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陳東鐸眼神睥睨着眼睛都看直了的這幾個人,問:“你們是哪個項目的?”

    這幾個人彷彿才被這句話給點醒了。

    “陳東鐸!如果不是把你的女人給綁了過來,我們要賠償款都難!”

    “我們工地上死了好幾個人!我們都是撿了一條命!你現在還裝不知道?”

    “喫人血饅頭!你們都該死!”

    陳東鐸聽着這幾個人的控訴,不由得蹙眉。

    死了好幾個人。

    這件事情他絲毫不知情。

    且不說他,即便是陳氏都不曾聽說過。

    這就有蹊蹺了。

    這種程度的死傷事故,應該是大事故了,一旦曝出,陳氏一定會緊急公關預案。

    他斂下眸中神色,門又從外打開了,門外傳來一陣咳嗽聲。

    “老胡。”咳嗽中夾雜着幾分有氣無力,“你們先拿着錢走,人快來了。”

    幾個人立即就把行李箱闔上出去了。

    陳東鐸看向門口逆光的男人,身上的大氅遮蓋到腳踝,看起來真是怕冷的很。

    “看來,五少是不記得我了。”

    他走進光線裏來,露出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孔。

    似乎是察覺到幾分冷意,他又把身上的黑色裘皮大氅攏了攏,一雙手完全攏在其中。

    剛纔電話裏,他已經聽出他了。

    早在國外,陳東鐸在R國待過一段時間,當時和麪前這位不止一次打過交道。

    馮爺身後的人走了過來,來搜陳東鐸的身。

    陳東鐸沒有抗拒,任憑人搜身。

    從陳東鐸的袖管裏取出一柄細彈簧刀,轉身交給馮爺。

    馮爺的雙手才從大氅中伸了出來。

    他的手指蒼白的和窗外冰雪不相上下,黑色的彈簧刀柄兩相應對,黑白對比分明。

    馮爺緩緩說:“其實,我本來是想把她給做了的,再不濟,也在她的臉上劃上幾道吧。”

    陳東鐸站在原地,微微眯了眯眸,緊緊握緊的手背上能看到青筋隱現。

    “但是,我又想了想,”馮爺輕巧一笑,毫無血色的脣裏溢出一抹冷嘲,“可我跟你不一樣,我們有我們的規矩,罪不及妻兒。”

    “她在哪兒?”陳東鐸逡巡四周,就只看到裏間有一道光。

    馮爺笑了一聲,“先不忙,要想帶走她,也容易,先把你欠的留下了。”

    他手指一揚,把彈簧刀丟回到爐火旁。

    陳東鐸掃了一眼丟落腳下的彈簧刀,彎腰撿起來,“馮少倒是放心這把刀在我手裏,不怕我捅了你?”

    “你不敢。”馮爺笑了聲,只是毫無血色的脣,絲毫不顯溫度,將這笑硬生生給逼成了冷笑,“在R國你尚且不敢,在這法制分明的國度,你更加顧及。”

    陳東鐸沒有否認,薄削的彈簧刀柄在手指間轉動着,涼薄淡道:“規矩是什麼?”

    馮爺身後的人開了口:“斷右手一根手指。”

    馮爺淡笑一聲,“既然是五少準備的刀子,應該是削鐵如泥的鋒利吧,會減少很多痛苦。”

    可增加的卻是等待的痛苦。

    馮爺又繼續說:“如果你自己下不了這個手的話,可以勞煩一下我的手下……”從鼻息中發出一聲鄙夷的氣音,“按住你。”

    於佳薇的角度,剛好是可以看到陳東鐸手中的刀。

    那黑色的彈簧刀,在男人的指尖,宛若一朵閃着光澤的黑色花朵。

    “陳東鐸!”

    她內心悸動,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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