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晚,可重症監護室裏的人,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於佳薇這次沒有換了防護服進去,就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朝着裏面看着,她看了許久,久到玻璃上都蒙上了一層她呼出的哈氣。
…………
陳東鐸又去找了一趟醫生,這次仔仔細細的詢問了馮瑞芳的病情情況。
醫生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
“只能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醒來。”
“那如果過了七十二小時,醒不過來呢?”
“那……”醫生礙於陳東鐸的身份,“因爲患者大腦半球受損,功能受損,就是……俗稱的植物人,可後續用藥,也是有可能醒過來的。”
陳東鐸眯了眯眸。
醫生覺得此事陳東鐸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冷意,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等方醫生回來,也可以找專家來會診,手術上沒什麼問題,這個我敢肯定,手術過程全程有錄像,如果陳五少你不相信的話,也可以調出錄像來看一下。”
陳東鐸擺了擺手,叫人出去了。
醫生出去的時候,剛好就在門口,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謝小姐。”
謝雪桐微微一笑,推門進來,就聞到了一陣煙氣,彌散了整個房間中。
“難得見你心情這麼差的時候。”
她走向窗邊,推開了窗戶,讓外面新鮮的空氣充斥進來。
陳東鐸轉過頭來,“你氣色倒是不錯。”
“因爲陸可爲的傷好的差不多啦。”
謝雪桐說起這個就有些高興。
或許是因爲她和謝芷愛鬧的那麼一通,卓有成效,母親這段時間也沒有太管她了,讓她在醫院裏和陸可爲好好地過了一段二人世界。
“我已經說服我媽媽,讓他繼續留在我身邊當我的保鏢了,我和你的婚約不解除。”
“那陸可爲同意?”
“他爲什麼不同意?”謝雪桐疑惑。
“你倒是對你自己自信的很,”陳東鐸滅了煙,“你確定,陸可爲都已經在接受了你媽給的條件之後,就因爲你的一句話,重新回去?那你也太小看他了。”
“我……”
謝雪桐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她的確還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謝雪桐靠在窗邊,“那你呢?你準備怎麼處理?我聽我媽說,你父母也快回來了,要我陪你去坦白嗎?”
陳東鐸嗤了一聲,不置可否。
謝雪桐自己就把自己的想法給否定了。
謝芷愛平時這樣寵愛她,這件事態度都這樣堅持,就別提陳東鐸的母親羅女士了。
她從有記憶起,就時常去別墅裏找陳東鐸玩兒,她幾乎就沒有見過羅女士對陳東鐸笑過,無時不刻都是在嚴格要求。
陳東鐸接了個電話,是方柏軒快到了。
謝雪桐撥動着自己的長髮髮梢,直起身來,“那我先回病房了。”
她沒立即去病房,她想起來醫生說過,這段時間要陸可爲先戒菸,避免對傷口恢復有阻礙,她就先到樓下的超市裏,買了一盒水蜜桃薄荷糖,才上了樓。
推門進之前,她在手指尖捏了一顆。
陸可爲正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他扶着牆面,走的很緩慢。
謝雪桐急忙過來扶他,“你怎麼私下下牀啦,你腿還沒好全呢。”
謝雪桐將手指尖的一顆糖塞進了他的口中,“甜嗎?”
舌尖抵着一顆水蜜桃味的薄荷糖,頃刻間就彌散了他的整個口腔。
陸可爲沒有說話。
“是水蜜桃味的。”謝雪桐扶着他走了一圈,跟他說話,“我剛纔去見陳東鐸了,他看起來也是一夜都沒睡,昨天那場車禍還真是觸目驚心,一死兩重傷,現在還在ICU呢,他陪了於佳薇一整夜。”
陸可爲本沒有在意,可下一句,謝雪桐的話卻叫他腳步一頓。
“誰?”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的詢問。
謝雪桐說:“於佳薇呀,你認識的,陳東鐸陪了她一整夜呢。”
她本意也就是想要“離間”一下於佳薇和陸可爲的關係,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也算是秀恩愛了吧。
“於佳薇出了車禍?”
謝雪桐從陸可爲的聲音裏聽出了緊張。
她一張小臉一垮。
“是,就是她出了車禍,出了車禍快死了!”
陸可爲推開謝雪桐就扶着牆面就往門口走。
謝雪桐氣的跺腳。
“陸可爲!你要現在爲了她出去這個門,你就別再回來了!”
陸可爲的手依然放在了門把上,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沒有回頭看哪怕是一眼。
謝雪桐手裏還捏着那盒薄荷糖。
這是她專門給他買的,卻都沒松出去。
陸可爲到達護士站,詢問了一下具體的病房。
他走的很慢,額頭上浸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護士指的是重症監護病房。
陸可爲乘坐電梯,上了樓。
他的身份,本不能進入vip的重症監護病房,可這裏的護士都認識他,知道他是謝家的“座上賓”,也就沒有阻攔他進入貴賓區。
遠遠地,陸可爲就看見在重症監護病房的玻璃外,站着一個女人的身影。
是於佳薇。
他的心底驀地一鬆。
隨即,他的眼神暗了一下。
剛纔謝雪桐故意那麼說的。
重症監護病房外面的玻璃上,由遠及近,有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接近,停在了於佳薇的身側。
她微微側頭,看到的是陸可爲一張俊逸的側臉。
他走路緩慢,臉上的傷處結了痂,眼底有一片暗影,目光也隨着於佳薇落在玻璃內的病牀上。
儀器上的線條在一點一點的波動着,證明這個生命依然是存在而延續着的。
距離遠,卻隱約可以看到病牀上躺着的人。
他剛剛放鬆下來的心,卻又在短暫時間內提了起來,瞳孔放大,“那是……”
於佳薇嗓音艱澀:“我媽媽。”
她看着玻璃上倒映出來陸可爲的面龐,眼神似乎是有震驚。
她明白陸可爲的這種驚詫。
畢竟,上次見面的時候,馮瑞芳還在廚房裏忙前忙後的做菜,還在飯桌上和陸可爲聊兒時的事情,現在卻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牀上,身上插着管子連着儀器,似乎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
可太陽照樣會升起,
“意外?”陸可爲的臉龐清晰的映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