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今天醫院裏面臨時整修，十一點半要斷電一個小時，你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於佳航打手語，“不過我想再聽一會兒英語聽力，我聽力太不好。”
“好。”
經過停車場的時候，於佳薇好似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頭朝着停車場中看了一眼。
停車場中的車已經滿了，只剩下寥寥幾個空位，寥寥幾個人。
於佳航都朝前走了幾步，才察覺於佳薇沒跟上，也循着於佳薇的視線看過去。
他沒發現有什麼認識的人。
於佳薇回過神來，“走吧。”
兩人回到病房，於佳薇將洗漱用品給於佳航遞過去，叫他趁着沒斷電先去洗漱。
於佳航拿着漱口杯，一時間沒動。
於佳薇一眼就看出來於佳航是有話說，“學校裏有什麼事嗎？”
於佳航搖了搖頭，轉頭進了衛浴間。
於佳薇皺眉。
她總覺得於佳航有些心事。
臨睡前，於佳薇又嘗試性的問了於佳航，弟弟依舊沒有開口說。
於佳航睡得很快，於佳薇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起了身，出了病房。
因爲斷電的緣故，在走廊上，只有靠近地面的安全通道四個綠瑩瑩的字照着。
方柏軒在停電前剛結束了手術，於佳薇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他還擡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她就從他面前經過，都沒看他一眼。
方柏軒站起身來，“你站住。”
於佳薇停住了腳步。
方柏軒走過來。
他的手機依然亮着，手機屏幕的光斑就格外明顯。
“東鐸受了很嚴重的傷。”
於佳薇：“跟我有關係？”
方柏軒蹙眉。
“是爲了我受的傷麼？還是我找人去打他了？”於佳薇說，“他都已經當面跟我說得很清楚了，你現在是在我面前賣他的慘麼？嘴巴長在他自己身上，他都不來跟我賣慘哭訴，哪兒就輪得到你了呢？估計陳東鐸知道後，會非常感激你這個好兄弟幫他賣慘賺取同情。”
於佳薇特別加重了“感激”這兩個字。
方柏軒：“……”
他忽然就意識到自己話多了。
於佳薇直接就走了過去。
她靠在病房門口的牆面上，拿出手機來，把剛剛郵件裏那張紅底的照片，轉發給了方柏軒。
方柏軒正低頭看手機，就看見了於佳薇發過來的這張照片。
人沒走遠，就靠在電梯口。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這張照片，先順手按了保存，又擡頭看向於佳薇。
於佳薇和他的視線，就在這樣一條黑漆漆的走廊上，通過手機屏幕上閃爍着的光對上。
然後，於佳薇將這張照片撤回了，發了一條：【抱歉，發錯人了。】
方柏軒：“……”
於佳薇已經轉身進了病房。
方柏軒的消息隨後發了過來：【你覺得我會給東鐸看？】
於佳薇：【那是你的事。】
又過了幾秒鐘，於佳薇又發來一條消息：【他也該看看。】
【留個念想吧，我們倆的第一張合照。】
方柏軒：“……”
他忽然發現，其實於佳薇纔是自始至終都清醒的那個人。
他正準備退出聊天界面，腦子裏忽然就想起了一個畫面。
於佳薇一下愣住了。
這張照片……
背景是柔和的橘色亮光。
男人趴在牀邊，裸露着半個脊背，腰間搭了一條毯子，遮蓋住腰部以下的位置。
可是，讓於佳薇一眼看見的，還是他後背上的傷。
從肩背而下，是大片的淤痕青紫，有些皮肉腫脹破裂，傷口滲出血來，上面似乎是還有沒有滲入傷口的白色藥粉。
他的背上沒有一處能看的皮膚。
可男人似乎是疲累透了，即便如此，也已經閉着眼睛在牀頭睡着了。
就如同很久之前，於佳薇撫平他眉心的褶皺一樣。
她現在也想要忽然伸手。
於佳薇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照片的清晰度叫於佳薇即便沒有點開大圖，也能細枝末節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就在這時，照片不見了。
方柏軒按了撤回。
【抱歉，發錯人了。】
於佳薇：“……”
方柏軒這才心滿意足的把手機收了起來。
耍心眼麼？誰不會。
……
第二天早上，於佳航都發現姐姐的心不在焉。
他伸手在於佳薇的眼前晃了晃。
於佳薇這纔回過神來，“怎麼了？”
於佳航指了指她眼下的黑影。
“昨晚有點失眠，”於佳薇說，“工作上的事。”
於佳航並沒有問她爲什麼，可她就好似此地無銀一樣多了這麼一句。
於佳航默默地啃着手裏的包子，啃完了，才又打手語：“我之前在咱們家見過一次陳五少。”
於佳薇手中一下捏扁了手裏的豆漿軟杯，裏面的豆漿順着吸管瞬間就傾瀉了下來，淅淅瀝瀝的淌了她滿手。
於佳航忙抽出紙巾來遞給於佳薇。
他上學也沒叫於佳薇送。
上第四節課的時候，於佳航有點心不在焉，還被物理老師點了名，叫他在黑板上展演做題。
他很明顯的不在狀態。
老師說：“認真聽課，別覺得去參加了競賽就能獲得保送名額，什麼都不容易。”
於佳航羞愧的耳朵根紅了紅，坐到座位上，都察覺到其他同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鄭思宇下課就來安慰他，“別聽趙老頭的話。”
於佳航點了點頭。
他隨着鄭思宇出教室，門口走廊上，有幾個同學趴在欄杆上聊天。
“於佳航真能保送上？”
“聽說他這次沒發揮好，肯定不能。”
“白費勁，到時候統考沒了英語口語分，他直接被甩五十分。”
“肯定考不了什麼好大學了。”
“有病啊！”鄭思宇在後面忽然開口，嚇得這幾個同學都是一呆，“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這麼比有意思嗎？”
幾個同學臉色訕訕，畢竟是被人抓包背後討論，也理虧。
鄭思宇沒解氣，繼續說：“你們怎麼不跟我比啊？我不光英語口語不行，我語數英數理化統統都不行，但是你們信不信，到時候我上的大學就是能比你們好，我還能出國留學呢，你說氣不氣人？”
幾個同學：“……”
真氣人啊。
人比人，氣死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