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爲走過來。
幾天沒見，陸可爲看起來看起來更瘦削了。
黑色襯衫下襬扎入皮帶之中，幹練勁拔。
“我不知道，”於佳薇搖了搖頭，“是不一樣的感覺。”
陸可爲陪同於佳薇往主樓走，等快到了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忽然道：“車禍的事你別去問了。”
他知道於佳薇問過停車場的保安。
於佳薇驀地轉過頭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陸可爲給謝雪桐當保鏢，有些事情的確是比她要更容易打探的到。
於佳薇問：“是謝英波？”
即便是和江哲電話裏說的那些，也只是於佳薇的猜測。
陸可爲轉向於佳薇，實話道：“是謝英波找人在謝芷愛另外一輛不常開的專車上動了手腳。”
陸可爲調取了監控，通過近期停車場保安以及謝家保鏢的離職情況，查到了一個有嫌疑的人，就順藤摸瓜在外找到了那人。
那人本擔驚受怕不肯說，陸可爲卻是威逼利誘的一把好手。
“錢拿了，車出了事，人沒了命，”陸可爲冷冷說，“謀財害命，夠你把牢底坐穿了。”
那人：“你……你沒證據……”
“我沒證據就找不過來了。”
那人也是真的害怕，看陸可爲的樣子不是開玩笑，手裏實打實的證據，他現在被按在這裏，跑也跑不掉。
“是謝先生找我做的，給了我一大筆錢，叫我動剎車的手腳，在謝夫人不常用的那輛專車上動，我想謝夫人反正也不常開那輛車，而且過段時間也會有檢修師傅去檢查車輛，我爲了錢就做了這事。”
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古都是如此。
“那人呢？”於佳薇聽完陸可爲的話，問。
“打殘了，我送去往F洲送勞力的船上去了。”
於佳薇一驚。
她被陸可爲這種不留後路的行事風格給嚇住了。
“你該把那人交給專案組。”
陸可爲嗤笑了一聲：“有用？謝家會壓下去，這樣的醜聞，永遠都不可能扣在謝家的頭上，除了你媽之外，死的那兩個人，你看他們的家屬有去上訴麼？”
“沒有。”
沒人上訴。
都已經用錢擺平了。
甚至都沒有任何音訊，死了就死了，就是一場意外事故。
陸可爲收回了目光，“是不是他，你都不需要插手，我來解決。”
“你準備怎麼解決？”
於佳薇定定的望着陸可爲。
他的瞳仁很黑，光線都匯聚在這一點上。
“我有我的辦法。”
於佳薇說：“陸可爲，你爲了感激我媽媽小時候對你的照顧，已經足夠了，這是我和謝英波之間的恩怨，你別摻和進來了。”
她覺得陸可爲和謝雪桐的關係現在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的。
讓陸可爲摻進她和謝英波的私人恩怨中，她覺得對陸可爲不公平。
陸可爲看着她。
許久後，他伸手在半空中抓了一把，“猜正還是反。”
一枚硬幣躺在手心裏。
“老人頭在上爲正，花面爲反。”
於佳薇眨了眨眼睛，“什麼？”
硬幣被高高地拋起，在半空中快速的旋轉着，成了一道旋轉的銀光。
啪的一下。
男人張開手，將硬幣抓在了手掌心裏。
“就是個遊戲。”
於佳薇看着陸可爲伸出來的手，想了想：“花面。”
他笑起來是區別於陳東鐸的另外一種感覺。
就好似一向陰鬱的青年人，忽然成了陽光的大男生，有溫暖的陽光照進來的感覺。
手掌心張開，他的手掌心裏，老人頭朝上。
“你猜錯了。”陸可爲將硬幣遞給於佳薇，“你該回去了。”
於佳薇的手心裏握着這一枚硬幣。
原本冰涼的硬幣面上，卻已經染上了陸可爲掌心裏的溫度。
於佳薇看着陸可爲的身影消失在小樹林裏，才轉身朝着主樓的方向走去。
陸可爲靠在粗糙樹幹上抽菸。
他忽然想起來了那一幕。
小小的女娃娃剛剛學會講話，麻麻麻麻整天叫個不停。
小男孩很不滿，整天圍着她，“叫哥哥。”
小女娃：“麻麻！”
小男孩：“g-e-g-e。”
小女娃：“麻麻！”
“g-e……”
“mua……”
小男孩：“……”
他放棄了。
直到他學會了拋硬幣，很準。
硬幣高高的拋起來，他能想要哪一面朝上，就能叫哪一面朝上。
小女娃看到他這個技能的時候，高興的手舞足蹈，“麻麻麻麻！”
他很不高興的糾正：“哥哥，叫哥哥就給你玩。”
於是，在他堅持不懈的教導下，小女娃學會的第二個稱呼，不是哥哥，是鍋鍋。
哎，差不多了。
他自我心理安慰。
而小女娃學會的第三個詞，就是花。
每次當他拋起硬幣的時候，小女娃都會興奮的拍手，一邊叫“鍋鍋”一邊叫“花花”，而每次他都能準確無誤的叫硬幣的花面朝上。
以至於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小女娃要壓歲錢的時候，媽媽將一張大額鈔票和一元硬幣放在她的面前讓她選，她都只會伸手去拿一枚硬幣。
然後剩下的一張大額鈔票，就自然而然的收入到他的口袋裏了。
媽媽罵他沒個當哥哥的樣子，還不知道讓着妹妹。
他嘻嘻哈哈的把鈔票收起來，看着妹妹手裏拿着一個硬幣就高興的屁顛屁顛的。
可每一次去縣城集市回來，他自己都還穿着破洞褲子，卻給妹妹買了好看的小裙子和彩色的髮圈。
想到這兒，陸可爲忽然笑了起來。
以前的日子，回憶起來，總是甜的。
他最苦的時候，都是靠回憶過的。
他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說：“東西難拿得到，要三天後。”
“好，我等。”
…………
於佳薇從陸可爲口中知道是謝英波之後，對謝英波就更加沒什麼好臉色了。
她想謝英波如此大手大腳的花錢，他的錢都是謝芷愛給的麼？
不像是。
或許這是個突破口。
她去找了一趟舒珏。
舒珏的公司是金融融資方面的，他和銀行打交道多。
她託人想要查一查謝英波的銀行流水。
舒珏答應了下來。
“不過你要等一等，要時間。”
“好。”
下班的時候，於佳薇接到了蕭禹庭的電話。
“我到了，在你公司樓下西側的咖啡廳前面。”
“我這就下樓。”
於佳薇按下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