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捕捉到了。
這種恨意，就彷彿現在所有的一切，罪魁禍首就是她，全部都是她造成的。
謝雪桐比起當初將水果刀親手扎向陸可爲腹部的時候情緒更加激動，蹲在地上，渾身上下都在抖。
她接到調查所的調查結果的時候，她還不相信。
可她忽然就回想起來陸可爲對她的隱忍和剋制。
他說，他對她只有利用。
那個時候，她在他的眼裏，應該只是一個跳樑小醜的角色吧。
她就像是發情期開屏的孔雀一樣，肆意的在他面前去賣弄，現在想來，一切都這樣的諷刺。
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好似龜裂開了，碎成了碎渣。
這比她知道他從沒有喜歡過她，更讓人心痛。
謝芷愛蹲下來，摟住謝雪桐，溫柔抱着她，聲音哽咽。
“孩子，你還有媽媽，別哭，只有媽媽是不會離開你的……”
…………
夜晚，於佳薇回到房間內。
她的手指摩挲着胸口的鑽戒，抿着脣，回想着謝芷愛剛纔的那個眼神。
咚咚咚。
房門從外面敲響了。
於佳薇走過來開了門。
謝芷愛端着牛奶杯站在門外，臉上帶着慈祥的笑，“你記得你有每晚睡前喝熱牛奶的習慣，我剛好去廚房，就幫你端過來。”
“謝謝。”
於佳薇接了過來。
其實，因爲孕吐的緣故，她很久已經沒有喝過牛奶了。
“剛纔我和桐桐吵架，沒有嚇到你吧？”
於佳薇搖了搖頭：“沒有。”
她看謝芷愛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讓開門的位置，叫謝芷愛進來。
謝芷愛坐在沙發上，“你也知道了吧，陸可爲其實就是你哥哥。”
“嗯，剛纔知道了。”
謝芷愛看於佳薇臉上有些冷漠的表情，嘆氣道：“這件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沒告訴你，是因爲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哥關係好，畢竟當初你爸爸帶他出來的早，想必你也沒什麼記憶了。”
於佳薇沒有說話。
她以前就疑惑過。
爲什麼謝芷愛會放縱陸可爲待在謝雪桐的身邊，甚至是給了陸可爲進出別墅的特權。
她不覺得謝芷愛對謝雪桐的看護，會讓寶貝女兒下嫁給一個保鏢。
直到剛剛，於佳薇腦海裏連成了一條線。
謝芷愛接着說：“佳薇，陸可爲也是個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苦命孩子，他到最後，也沒有認你和你弟弟吧？”
“沒有。”
“謝英波的死是罪有應得，”謝芷愛搖了搖頭，“他走了一條沒有回頭的路啊。”
於佳薇始終沒說話。
謝芷愛的神色語氣，似真的是替一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在惋惜一般。
“人死百事哀，”謝芷愛說，“重點是我們現在活着的人，不是麼？我們要活得好，才能對得起死去的人，你若是閒來無事，也可以去開導一下桐桐，你們是同齡人，有話聊。”
等到謝芷愛離開後，於佳薇靠在牆邊站了許久。
她對謝芷愛，是有過惻隱之心，甚至覺得她是一個好母親。
因爲謝芷愛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
可現在……
於佳薇端起桌上的牛奶杯，徑直走到衛生間內，直接倒進了馬桶內。
她去了謝雪桐的房間。
謝雪桐睜着眼睛躺在牀上，眼神很空洞，在於佳薇進來的時候，餘光都沒有往她這邊看。
於佳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牀前。
謝雪桐嚅動了一下乾裂的脣瓣。
“我覺得我很傻。”
她轉動了一下有些呆滯的黑眼珠，看向於佳薇，“我一直還防着你和陸可爲青梅竹馬，怕你們在一起了，我真是傻，他是你哥哥……”
也是我哥哥。
謝雪桐想到這個，就心臟痛的快要死了。
眼皮眨動下，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下來，透入到鬢髮中。
“你還記得陸可爲小時候嗎？”謝雪桐強撐着手臂坐直了身體，抹了一把眼睛。於佳薇扶了她一把，讓她靠在牀頭。
“記得一點。”
“那你給我講講吧。”謝雪桐說。
“好。”
於佳薇將小時候她所能回憶出來的於佳淵，都告訴了謝雪桐。
謝雪桐聽到他抓魚的時候，嘴角漾起了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他以前也有過好的時候。
開心，快樂，內心沒有被仇恨的時候。
那纔是他就算是在接近她，待在謝家這一灘髒水爛泥中，能回憶起來的美好時光吧。
…………
於佳薇恢復工作後，先和宋青蘿聯繫了一下。
根據酒店宴會大廳的佈置圖，於佳薇聯繫了機位，先按照策劃電腦模擬了一遍，叫宋青蘿過了眼。
宋青蘿：“效果出來很不錯，就按照這個來吧……抱歉，我接個電話。”
她到一邊接電話。
於佳薇看着宋青蘿的側面。
以女人看女人的眼光，宋青蘿長得很漂亮。
她的臉型不適合厚重的齊劉海，也不適合黑框眼鏡，可偏偏宋青蘿用的就是最不適合她的。
於佳薇忽然注意到宋青蘿轉筆的手勢。
她想起剛纔宋青蘿簽字的時候，也是用的左手。
宋青蘿接過電話，剛切斷線，手機屏幕上忽然反射過一道黑影。
她擡左手去擋。
回頭，略顯詫異。
“於經理？”
於佳薇下一拳緊隨其後。
宋青蘿再次躲開，左臂手肘撐住。
於佳薇收回了手，先道歉。
“抱歉。宋祕書，在謝家晚宴那一天晚上，是你藏在我的出租房內，把我敲暈了送到長島的。”
她這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那女人是一個左撇子。
於佳薇上次又從馮戟和陳東鐸口中得知宋青蘿的身份，才忽然腦中閃過念頭出手試她。
宋青蘿笑了一下。
她的嘴脣塗的是日常豆沙色的脣蜜，笑起來倒是很平易近人的模樣。
“我不知道於經理在說的是什麼。”
於佳薇也是一笑。
兩人心照不宣，對此事也就不再提了。
她看向電腦屏幕中模擬出來的四維場景圖，裏面有一對代碼敲出來都新婚小人從門口攜手走開，心中忽然有一股異樣的感覺。
從酒店內出來，司機直接接了於佳薇去禮服店試穿伴娘服。
謝雪桐也在。
可謝雪桐並未試穿婚紗。
“東鐸帶回去試過了。”
於佳薇接過遞過來的伴娘服，到更衣室才發現，在裙襬下側，有一滴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