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欣不敢吭聲了，只抓着欄杆，看見要跑開的謝雪桐，急忙叫她：“姐，你去哪兒？！”
謝雪桐甩開她的胳膊，“你別動！”
她衝向了甲板上的人羣。
她在找柯灝。
人呢？
船體又發出了一聲劇烈的響動，震顫感比剛纔更加強烈，好像是有洶涌的海水有若千鈞的力量倒灌入船艙內。
謝雪桐在靠近船頭被一個奔過來的壯漢帶翻了，向後跌撞踉蹌。
可下一秒，預料之中的疼痛也並沒有隨之到來。
柯灝臉上依舊戴着面具。
謝雪桐握住他的手：“怎麼回事？”
腳下的甲板劇顫，叫謝雪桐幾乎站不穩，被柯灝握住手臂桎梏住腰身，抵在走廊的欄杆處。
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套救生衣，直接就往謝雪桐的頭上套，給她在前胸後背都繫了兩道結。
他握着她的肩膀，“順着這條樓梯下去，你去放救生艇！”
謝雪桐點頭。
她的腦袋裏嗡嗡的，多得是和她迎面撲過來的人，她卻逆着人流走。
下面的海水已經淹沒過小腿了。
她上船的時候，是看到在船體結構的另外一側露天，停着一輛救生艇。
可卻並非是柯灝手指的方向。
柯灝爲什麼叫她到船艙下面？
這裏會有救生艇麼？
她心裏疑惑，可是從柯灝口中說出來的話，她就信。
越是往前走，海水就越是深，已經從小腿向上，淹到胸口了，她需要用力的向前遊動，前面就已經是海水倒灌的入口，巨大的裂縫就猶如天上豁開的一道口子，海水頃刻間就傾注進來。
她摒住呼吸，用力推開一道鐵柵門，終於看到了有兩艘救生艇！
……
此時，甲板上已經放下了救生梯，船上的工作人員負責疏散人員。
謝芷愛找到了抓着欄杆哭成一團的謝雨欣，“你姐姐呢？！”
謝雨欣被連吼了兩遍，才從強烈的恐懼感中找回到自己的聲音。
她哆哆嗦嗦的說：“她……剛纔朝着那邊跑了。”
謝芷愛心急如焚。
現在這種情況，謝雪桐亂跑什麼！
她給謝雪桐打電話，卻是無人接通。
她直接將謝雨欣推上了救生艇，“你先走！我去找你姐姐！”
救生艇數量有限，能搭載的人也有限。
可現在人卻蜂擁着向前，源源不斷，都爭前恐後的向上擠，還有人甚至被從救生梯上掉進了海里。
甚至，也有因爲救生艇上最後一個席位而大打出手，搶佔名額的。
在甲板上，柯灝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目光悲憫和冷情。
這就是所謂的光鮮亮麗的有錢人。
貪婪，自私，虛僞。
一旦到觸及到生死的選擇的時候，就本性畢露了。
宋青蘿推魏嶸上了其中一條救生艇。
魏嶸一腳踹下去旁邊一個人，叫宋青蘿替補上來，“你快下來！”
他眼睛裏是焦急，伸手要拉她：“快啊！你愣什麼？！”
宋青蘿終歸是沒有動。
那被踹下水的人又爬了上來，渾身溼漉漉的坐在魏嶸的旁邊，卻是敢怒不敢言。
魏嶸一雙眼都着了火，“宋青蘿！你不要命了！”
船舷上擁擠的人越來越多，救生艇只能開動，否則越來越多的人就會擁擠上來。
宋青蘿回過頭和戴着面具的柯灝對視了一眼，柯灝點了點頭，宋青蘿立即轉身就跳下了臺階，翻過一個欄杆。
天色陰沉，滾雷而過，漆黑的夜幕中，劃過一道銀蛇般舞動的閃電，剎那間照亮了人的面龐。
柯灝擡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要下雨了。
……
轟隆一聲滾雷。
於佳薇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病牀內一片漆黑，只有牀頭的按鈕亮着微弱的光。
她披了一件外套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風很大，強風拉扯着樹枝，暴雨傾盆。
於佳薇看了一眼手機。
暴雨橙色預警，雷暴大風紅色預警。
她這一瞬間，心跳忽然很快。
現在是在凌晨三點了。
她心中忐忑，似乎是受她的影響，此時胎動格外明顯。
她給陳東鐸打了個電話。
她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
可那邊幾乎是在手機鈴聲響過幾秒種後，就立即接通了電話。
“薇薇。”
於佳薇聽見他的聲音的同時，一顆心就安寧了下來，不再似剛纔那般忐忑難安。
“打雷了？”
於佳薇握着手機，靠在牀頭，靜靜地望着玻璃窗上覆過一層水膜的雨滴，“你知道？”
“看天氣預報了，”陳東鐸說，“還想睡麼？”
“想，”於佳薇道，“你給我唱個歌吧。”
“好。”
陳東鐸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他的音色略低，好似音樂廳中幽幽的大提琴的輕淺低吟。
深夜裏，隨着窗外的暴雨傾盆，於佳薇卻是在男人的歌聲中，舒緩了神經，安撫了躁動不安的心，再次進入睡眠之中。
陳東鐸掛斷了電話。
他還沒有睡。
景區這邊的雨下的也很大。
海邊那邊的暴雨襲來，影響了這邊的好幾個城市，個別區縣已經降水超過了100毫米。
他撥了一個號碼。
接通後，能聽到那邊風雨很大，夾雜着孩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尖叫聲。
……
第二天早上，於佳薇醒來後，叫女保鏢幫她帶了一份粥。
她正在喫着飯，就接到了鄭茵茵的電話。
“佳薇，你還在醫院吧！”
於佳薇：“我還在。”
她覺得鄭茵茵這話有些莫名其妙。
鄭茵茵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去啊，剛剛新聞報道了，昨天晚上那一艘遊輪在海上觸礁了！現在還有十幾個人失蹤沒有找到呢！”
於佳薇猛地站了起來。
“那大哥……”
“你大哥和四哥，都已經乘着救生艇回來了，沒事兒，幸好你是沒去，要不然你這懷着孕，到時候又要驚了胎了。”
於佳薇掛斷了電話。
她走到窗邊，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窗外，一場暴雨過後，地面上還有積水尚未排下去，樹葉沖刷掉了泥塵，一片鮮綠色。
謝家……
昨天的遊輪宴會，謝家人都去了。
於佳薇立即撥通了謝殊的電話。
她用力攥緊了手機，咬住齒關，未接聽時拉長的忙音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的耳朵又開始嗡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