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鐸派了司機送謝雪桐。
謝雪桐叫司機開車跟着,她沒上車,自己在馬路邊走的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散散酒氣。
冷風颳着她的臉,她卻也絲毫感覺不到冷。
忽然胃裏一陣翻涌,謝雪桐急忙跑到最近的垃圾桶去狂吐。
吐的生理性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晃了兩下,就看見眼前有一隻手攜着紙巾遞過來。
“謝謝呀。”
謝雪桐接過來,擦了擦嘴,才擡起頭來。
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不過隔了一步遠,低眸注視着她。
路燈燈光微暗,在他的面龐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交錯。
謝雪桐擡起手,手指觸到男人的下頜。
“陸可爲。”
她喃喃着,模樣看起來有些呆。
她的手指順着他的臉頰而上,撫摸這他的眉骨。
平滑,沒有疤痕。
她又自我否定的搖了搖頭,“不,你不是陸可爲。”
她向前踉蹌,被男人扶住手臂。
謝雪桐猛地推開他,大聲吼他。
“你這個冒牌貨!你根本不是陸可爲!陸可爲已經死了。”
死在監獄裏。
死在她媽媽的授意之下。
柯灝站着沒動,但是謝雪桐猛地推力讓她自己猝不及防下後退,踉蹌了幾下幾乎要摔在地上。
男人瞳孔微縮,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扶住。
謝雪桐被慣性力帶入到他的懷裏。
這樣令人心悸的擁抱,他身上的味道,一下充斥他她的鼻腔,滲透了她心裏的柔軟,眼淚酒落了下來。
她真是一個壞女人。
她該推開他,卻貪戀他。
柯灝低着頭,看着抱住他的腰的謝雪桐,她哭的肩膀都在抖。
他擡了擡手,在觸及到她的頭髮的那一秒鐘,又收回了手,在身側握成了拳。
或許,他本就不該來。
或許時間再往前推,他本就不該接她的電話。
可他接了。
他也來了。
他從長島至這裏,跟了她一路。
他本以爲他會毫無波瀾,心靜如水,可她抽噎的小聲哭泣,叫他心臟的滯悶塞痛。
謝雪桐鬆開了他的腰。
她低着頭。
她的頭髮長長了些,垂落下來,遮住了哭的通紅的雙眸,露出一點尖尖的幼白耳根。
“我們分手吧。”
謝雪桐這句話從脣齒間咬出,撕扯胸肺,口中呼出的白色霧氣,模糊了雙眸。
她沒敢擡頭。
她生怕自己看見他的眼神,會反悔說出這樣的話。
停了數秒,耳邊才響起男人隨着刺骨寒風的清冷聲線。
“我們在一起過麼?”
謝雪桐驀地擡起頭來。
她對上陸可爲的視線,他的眼神裏,清冷凜寒,沒有一絲溫度,看着她的目光,像極了是一個陌生人。
是啊。
他們在一起過麼?
沒有人明確過這段關係的開始。
他沒有。
她也沒有。
那也就不必要明確的結束。
漆黑的天幕,似綢緞一般。
點點雪花飛揚而下,在天地間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和她都籠罩在其中。
這場雪來的毫無預兆。
卻是新一年的第一場雪。
謝雪桐向後退了一步,“對不起。”
能聽得出來,她在盡力讓自己的聲線平穩下來。
收效甚微。
她抹了一把眼睛,強迫自己將眼淚逼了回,轉身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關上車門時,她努力讓自己轉身轉的優雅,聲音平穩大度,就算離開,也保持着從容的姿態。
“柯總,再見。”
柯灝站在路邊沒有動。
他目送着那輛車消失在這條路的盡頭,成了一個黑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這樣站着,宛若已經成了一座雕塑。
鬆軟的雪在他的發頂和大衣墊肩上,落下了厚厚的一層。
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也終於叫他稍稍動了動。
他兩指從口袋裏將手機夾了出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是陳東鐸。
他接通了電話。
陳東鐸問:“怎麼樣了?”
柯灝說:“謝芷愛頻繁往返醫院裏,我找人查過了,謝綰綰的病最近穩定下來了,醫生給出專業建議是短期內適合手術。”
陳東鐸:“好,你通知一下她準備好。”
“嗯。”
回答完,柯灝沒掛電話,陳東鐸也沒立即開口。
停頓了大約有十幾秒鐘,,陳東鐸才問:“送謝雪桐回去了?”
柯灝:“我和她沒關係了。”
陳東鐸嘴脣動了動,終是沒說什麼。
陳東鐸派的車送謝雪桐到達謝家大宅門口。
她眼淚流了一路。
也不出聲,就默默地哭。
剛一下車,她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謝殊,一旁站着凍的鼻頭通紅的謝綰綰。
謝殊看出謝雪桐哭過了。
“桐桐,你……”
謝雪桐在謝殊的懷中,哭了很久。
謝綰綰打了兩個噴嚏,“爸爸,我有點冷。”
謝殊這才反應過來,拉過謝雪桐的手腕,“桐桐,先回別墅吧。”
謝雪桐說:“我不想叫媽媽看見,綰綰,我去你那裏住一夜吧。”
謝綰綰乖順的點了點頭。
謝綰綰出院後,依舊是在後面的小院裏休養,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只要是注意保暖,不做劇烈的運動,並且要每天按時吃藥。
裏面的地暖開的足足的,一進來就是撲面而來的暖風熱氣。
謝綰綰去給謝雪桐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她擦臉。
“姐姐,你是不是因爲姐夫?”
謝雪桐一愣。
“陳東鐸?”
謝綰綰:“他結婚了,可他沒娶你,你們都訂婚好幾年了。”
男人變心太容易了。
“我喜歡的人不是他,”謝雪桐腦子裏想的是另外一個人,她故作輕鬆的說,“不過……也沒什麼了,已經結束了。”
是結束了吧。
…………
掛斷了柯灝的電話,陳東鐸目光落在窗外。
洗澡出來的於佳薇,擦着頭髮走過來,望向飄揚落地的鵝毛雪花,紛紛揚揚。
“下雪了。”
陳東鐸把於佳薇拉過來,叫她坐在窗前的懶人沙發上,幫她擦頭髮。
於佳薇忽然來了興致。
她拉開窗戶,伸手去接外面的飄散雪片,指揮叫陳東鐸幫她從外面的窗臺上弄些乾淨的雪進來。
陳東鐸無奈,幫她取了一個毛線帽戴上,才幫她挖外面窗臺上乾淨的雪。
於佳薇用雪團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她團的很認真,手指上都沾了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