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灝思忖後,還是將小狗給帶回了瀾海居內。
小狗一落地,就撒歡兒似的跑開了,這房子大,它就每個房間都亂竄了一遍。
柯灝敞着腿坐在沙發上,從煙盒裏抽出一支菸來點上。
他翻出手機通訊錄,翻了一遍名字,在那名字上停留了幾秒鐘,終於還是收了手機,把撒歡兒的狗給逮了回來,連同箱子裏給狗準備的用品,給反鎖進到一間客房中。
房間內正對着的是一扇碩大的落地玻璃窗。
隨着零點鐘聲的敲響,電視機內晚會直播主持人的新春賀詞下,巨大的煙花在天幕中綻開,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他偏頭看了一眼車庫的監控錄像機。
那邊有一個人影在晃。
柯灝立即起身,走至門口的監控器掃了一眼,抓了外套,戴上兜帽,又上了電梯。
………
謝雪桐趁着謝家家宴結束後,叫謝雨欣給她打掩護,偷偷溜了出來寄快遞。
謝雨欣還很不情願,鄭重其事說:“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就是那個什麼飯黏子,他回頭遇見的紅玫瑰纔是硃砂痣。”
謝雪桐拉上圍巾,“謝雨欣。”
謝雨欣:“幹啥?”
“你腦子用在正道上吧。”
謝雨欣:“……”
她看着謝雪桐跑進黑暗裏,“就三個小時啊!我不保證媽不會發現!”
謝雪桐先去狗舍取了小狗。
這條薩摩耶是她一個月前就去狗舍選好的,一個月後剛好到斷奶期,就給抱了過來。
她觀察過,所有的小狗裏面,就這條小狗性格最粘人。
她親眼看着騎手將大箱子交給陸可爲,她就躲在樓後。
當他朝着她走過來的時候,她緊張的直接低頭,也不管地上是不是髒,鑽進了灌木叢裏。
幸而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搖粒絨外套,一貓腰,再加上陰影搖曳,他也沒發現她。
可在他離開後,她卻沒有立即離開了。
她跑到別墅樓前,然後仰着頭,一層一層的數着樓層,數到陸可爲住的樓層,就停下來,繞着這棟樓一圈晃悠,看看哪一盞燈亮着,就知道他現在在裏面了。
謝雪桐凍的打了個噴嚏,把圍巾往上面又拉了拉,抱着膝坐在正對着燈光的一個大青石板上,仰頭看着那從厚重的玻璃透出來的亮光。
他只有一個人。
就當是來陪他過個年吧。
一直等到零點的鐘聲敲響,她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又震,是謝雨欣催她回去了。
她站起身來,遙遠天空的煙花表演開始,那璀璨的五光十色,映在她的瞳孔中。
謝雪桐插着口袋匆匆的跑了出去。
今天是除夕夜,路上沒有計程車,她又是偷偷回來的,沒司機來接她。
幸而瀾海居和謝家大宅步行路程並不算太遠,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走路路程。
一個人走夜路,她總感覺身後像是有人跟着她。
可她扭過頭去看,又沒人。
她有點害怕,就開始跑。
有些路段的積雪還沒有化,她跑的很猛,就喘着氣滑倒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身上都是髒髒的雪水。
她咬着牙剛要爬起來,身後就有一個人影靠近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手指握住她的腕骨,卻是沒動,握的更緊了一些。
謝雪桐心尖上蔓過一股熟悉感,擡頭對上了男人黑色兜帽下的一雙琉璃似的黑眸。
謝雪桐咬的不算輕,柯灝的手背上已經殷出血來。
他一言不發,拉着她的手腕,彎腰幫她拍了拍膝上的雪,拉着她過了這一段漆黑的積雪路段。
謝雪桐咬着脣跟在她的身後,盯着他的後腦勺看。
他握着她的那一小塊皮膚,他的手指好似是烙鐵一樣,燙的她生疼。
她的嗓音艱澀,“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以爲是壞人。”
柯灝冷嘲道:“真是壞人,你覺得你咬一下就能把人給咬跑了?”
謝雪桐:“……”
他拉了她一路。
一直快到謝家大宅,柯灝鬆開了她的手。
他扭頭就看見謝雪桐低頭盯着他手上的牙印看,然後擡頭,她露出明晃晃的笑,笑的有點傻。
謝雪桐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現在要是末世就好了,我是喪屍,咬你一口就把你給傳染了,咱倆就能在一塊兒了。”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謝雪桐擡起頭來,凝着就站在面前的男人。
“陸可爲,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了,我要去相親了,我一定會遇上一個新的喜歡的人,然後把你慢慢忘掉。”
她朝着門口走了幾步,“陸可爲,新年快樂。”
她是他新的一年見到的第一個人。
此時她的心裏是歡喜的。
可爲什麼,在轉身的同時,眼角會酸澀的流下了眼淚。
柯灝腳步無意識的朝前走了一步。
他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強忍下心臟上的逼仄刺痛,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
喉嚨有一陣強烈的刺癢感,他摸口袋裏的煙盒,卻是空的。
他略有些煩躁的將捏扁的煙盒丟進垃圾桶內,擡腳踹了一腳,鋁製垃圾桶發出哐當的聲響。
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從未改變。
可現在胸腔內像是洶涌着一股氣,瘋狂竄動着,叫囂着一切快要失控。
……
已經零點了。
天空中有綻放的無煙煙花。
陳東鐸倚靠在門框上,看於佳薇手裏揮舞着仙女棒,跟一旁的瑞瑞在“對戰”。
於佳航點了一根,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陳嫣然。
照片中,少年指骨修長,仙女棒火花四濺,在黑暗中照出一絲光明。
陳嫣然託着腮看這張照片,許久後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學神新年快樂!】
在這條微信背景聊天,是於佳航在自習教室內學習的側影。
陳東鐸眼角的餘光落在於佳航的手機屏幕上,不經意間掃到了備註姓名。
“給嫣然聊天麼?”
於佳航像是被家長翻到聊天記錄的小孩一樣,立即把手機收了起來,先搖了搖頭,又點頭。
陳東鐸莞爾笑了下,沒有再開口了。
等到煙花表演結束,無煙鞭炮聲也漸漸遠去,陳東鐸就先把困的不行的瑞瑞送回了兒童房。
於佳薇在起居室門口站着徘徊,看見陳東鐸,神祕兮兮的把他拉進臥室裏來。
“你快點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