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亡命之徒，手上沾的鮮血早就說不清了。
駱卓眼皮耷着，靠在牆邊，過了一會兒，似是纔有了一點說話的願望，“因爲怕半路上心臟不能用了，或者是你在腦死亡之前，心臟先停止跳動了，醫生來不及完整的摘除你的心臟，就這個原因，風險太大。”
他的話說的很簡單，彷彿不是生死的事，而是說今天的天氣一樣稀鬆平常。
於佳薇側了側頭，沒再開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於佳薇實在是有些餓，她低血糖，餓的時候就手腳發軟。
她用力在腿上掐了自己一把，撕開了麪包隨便吃了兩口果腹。
天色越來越沉。
於佳薇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深黑的夜也似一張巨大的網把她給籠罩在其中，手臂上的疼痛已經疼到麻木，感覺不到什麼，可腦中卻越發的清醒，沒有一點睏意。
駱卓又出去接打電話，於佳薇趁機站了起來。
她掀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
窗外夜色黑逡逡的，窗戶外沒有安裝防護欄，她應該可以趁人不備從窗口跑出去。
可是……
她藉着夜色的光，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動。
她剛纔聽到駱卓和人說話的聲音，這裏應該不止駱卓一個人，是有幫手的。
她要想要跑出去的話，就必須要避開那些外面的人。
若都是像是駱卓這樣的身手，她恐怕是跑不掉。
她隱約聽見門口的聲音，立即又坐下來靠着。
這邊隔音不太好。
於佳薇能聽到隻字片語。
看來，謝綰綰還沒有被送過來。
這裏的條件不太好，心臟移植手術需要靜謐的儀器和配置，還要有醫生，或許，她會被轉移到另外一家條件好的醫院裏。
那樣的話，她路上可以伺機跑掉。
駱卓掛斷電話後進來，直接過來扯着於佳薇起來。
於佳薇腳步踉蹌。
“要去哪兒？”
駱卓把她帶到了黑診所的手術室。
這個手術室比較精密，看起來倒是各種儀器一應俱全。
她被駱卓直接按在了手術牀上，然後用手術牀上固定帶扣住了她的手腕。
於佳薇掙了兩下，“謝芷愛來了？”
駱卓開口：“她不需要來，手術也會照常進行。”
於佳薇哂了一聲：“是啊，所以謝綰綰呢？如果她不到，這不是白費功夫麼？”
駱卓：“會有醫生過來做專業的運送，你還是別說話了，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後一刻吧。”
換句話說，就是等着死。
可於佳薇從來都不是等死的性格。
她沉下心來，眸光落在手術檯另外一側，那邊有一個醫用托盤，托盤之中有幾樣手術工具。
她觀察過這個手術室中的環境後，舔了舔乾澀的脣瓣，轉頭和駱卓找話說。
“你是在殺人之前，是做什麼的？”
駱卓明顯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抽菸很多，一根接着一根。
“你爲什麼要替謝芷愛賣命？”
“僱傭兵，誰給的錢多，命就給誰賣，”駱卓說，“沒什麼原因。”
“你缺錢？”於佳薇說：“謝芷愛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雙倍，三倍，十倍。”
“你想策反我臨時反水？”
“你不動心嗎？我可以現場就給你轉賬，只要你叫我打個電話。”
“打電話暴露你的定位？”駱卓走過來，手指鉗制住她的喉嚨，手指收緊，“我告訴你，現在別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麼花樣，我是想要錢，可你挖的坑，我不會跳。”
於佳薇只覺得呼吸困難，脖頸連帶着咽喉都痛的要命，眼前發黑，耳朵裏破裂的鼓膜好似鑽進了一直擾人的密封，嗡的厲害。
忽然，鐵鉗一樣的手指鬆開，於佳薇大口呼吸了一下，胸腔內才猛地灌入了一口新鮮空氣。
她眼睛裏噙着因爲極度缺氧而泛起的生理性眼淚。
駱卓向後退了一步，“閉上嘴，我厭惡自作聰明的人。”
於佳薇吞嚥了一口唾沫，喉嚨劇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駱卓走過來打開門，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人走了進來。
醫生戴眼鏡，戴着口罩，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的方方正正的箱子。
駱卓看了一眼箱子，“這就是儲存容器？”
他在電話中和謝芷愛聯繫過，謝芷愛要他確保容器的正常，否則一旦是運輸途中發生任何意外的話，這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心臟源很珍貴，她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醫生：“嗯。”
只這一個字，讓正在凝神思考着如何夠到托盤之中的手術刀的於佳薇，驀地一滯。
她眼神有些驚愕的望向來人。
眼神交匯。
男人鏡片反光。
於佳薇強自按下心臟的狂跳，斂下目光，躺在手術牀上，手卻已經握緊成拳。
男人走到手術箱旁邊，打開，從裏面取出來無菌手套，對身後的駱卓道：“摘取心臟需要無菌環境，麻煩你出去。”
他說完，就從醫藥箱中拿出來一次性針筒，將麻醉藥灌入其中。
針尖推出液體，針頭閃着銀光。
於佳薇劇烈的掙扎起來，忍着喉嚨的痛痛斥着：“你們這是犯罪！你放開我！還會爭取寬大處理！放開我！”
面對的是死亡。
她表現出的是除了眼神裏的驚恐惶然之外，還有軀體保護自身的應激反應。
“醫生”按住了於佳薇的手臂，在用酒精棉球擦拭之後，針頭刺入。
駱卓看於佳薇漸漸地平復下來，便將簡易手術室的醫用簾拉上，走了出去，虛掩上門，點了一支菸抽上。
他因爲錢殺過很多人。
他不會因爲某一個人而心存愧疚。
謝芷愛第一次僱兇叫他去解決掉於佳薇，就是要求是割頸，要保證心臟的完整性。
救護車是提前聯繫好的，到時候就會直接進來實施搶救後，摘除心臟。
可他卻殺錯了人。
這是他第一次失手。
他只好將臨時改變策略，把死人的事嫁禍給於佳薇，這件事情做的精妙，沒留下痕跡，也算是另一方面彌補了錯處。
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謝芷愛。
“醫生剛出發了，你注意接應一下。”
駱卓眼神猛地一凜。
醫生纔出發，那剛剛到的這個“醫生”，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