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指路,卻也只指到了村口。
“我……我就把人送到這裏,我也就是拿錢辦事,饒了我吧。”他一路上都因爲斷指幾次痛的快暈厥過去。
阿恪直接把人敲暈了扔到了村口,就隨着陳東鐸進了村子。
這基本上已經是一個荒村了,留在這裏的基本上只剩下了老人,眼花耳聾,也無力去管什麼。
在兩層樓的黑診所旁邊,有幾個駱卓帶來的僱傭兵,塊頭都很大,而且看起來很機警。
若是硬碰硬,並不能保證一擊必中,若被僱傭兵提前通知別墅之中的駱卓,又有可能對於佳薇造成傷害。
所以如果想要突圍,必須要保證悄無聲息。
就在這時,阿恪接到了黃祕書的電話。
黃祕書從謝由口中得知了謝芷愛的計劃。
謝綰綰的心臟移植手術並非是在這裏進行,而是去到一傢俬人醫院借用的場地,車程也不過一個小時時間,在移植心臟做好了充足的保存準備的前提下是最重要的。
“謝由說謝芷愛和來做手術的醫生通過電話了,快到了。”
自此,陳東鐸臨時改變了策略。
阿恪提出來讓他來假扮醫生,陳東鐸拒絕了。
“我一個人去,你們做好接應。”
蕭良說過,駱卓實在是一個狡詐的殺人犯,嫉妒警惕,電話裏,謝芷愛說只叫了一個醫生去,若是多一個人去,避免起疑。
到了現在,只有一牆之隔,他不敢拿她的命去冒險。
他寧可以命相抵。
擋他走進手術室的時候,看見被綁在牀上的人,腳步滯澀了一下。
他強忍着眼眶內的強烈酸意,故作鎮定的將醫藥箱放在桌上,又去拿一次性的針筒。
他在心裏告誡自己。
一定要穩住。
不能急躁。
要保證於佳薇的絕對安全之後,再行動。
所以,當駱卓踹開門衝進來的同時,他一把將於佳薇給推了出去。
“跑!”
這個字眼縈在於佳薇的耳中。
她掉下二樓,聽見了從別墅中傳來什麼破碎的聲響。
她腦子一懵,動作先於大腦行動,從氣墊牀上爬起來,不管不顧的就朝着樓梯跑。
明顯二樓的聲響驚動了幾個外圍的僱傭兵。
阿恪一把攔住了於佳薇,抓住她的肩膀往牆邊藏身,吹了一聲口哨。
這是於佳薇安全的信號。
外面的人立馬就衝了進來,與幾個僱傭兵纏打在一起。
黑夜中,手中的刀刃成了迸濺的銀色海浪,反射樓層中照射出來的燈光刺眼。
阿恪親自將於佳薇送出了院子,等到車內,有人接應,他才返回去。
車內,謝雪桐扶住於佳薇。
“姐姐!”
她從後車座翻出來溼巾來,擦着於佳薇臉上的血污,手指尖都在顫抖。
於佳薇用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握住了謝雪桐的手腕,她看向她的目光,像是燒灼着兩團烈火。
她分明理智上知道,謝雪桐是無辜的,她只是被謝芷愛保護的太好了,這一切與她無關,都是謝芷愛的罪過。
但是情感上她又無比痛恨。
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鬆開了手,聲線低啞的叫她:“桐桐。”
謝雪桐的手停在半空中。
於佳薇的聲音有些虛弱,“你先別動我,讓我自己待會兒。”
事到如今,真相都擺在了她的面前,她若是再不相信,就是自欺欺人了。
“好。”
謝雪桐沒在開口,也沒再去動於佳薇。
她看着於佳薇的眼神空洞而茫然。
即便是現在,她也幫不上一點忙,她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於佳薇始終看向車輛的後視鏡。
後視鏡剛好是朝向着村口。
她看見那後視鏡裏,有一個黑影,由遠及近。
她挺直脊背,匆忙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她跑向那一抹身影。
“陳東鐸!”
她將他抱了個滿懷。
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撕扯碎掉,只留半邊,染滿了鮮血。
觸手可及,她摸到了他身上的襯衫都是溼的,手掌心張開,是大片嫣紅的鮮血。
黑眸眸光劇顫。
“你……”
她匆忙下想要去觸碰他的手臂和身上,卻又怕沒輕沒重傷到他。
陳東鐸臉上有血污,眼睛亮的卻像是黑夜裏最明亮的鑽石。
他從口袋裏,摸出來了一條紅絲線。
紅絲線染上了鮮血,紅的越發刺眼。
他將粉鑽戒指親手給於佳薇戴在了脖子上,沾染未乾鮮血的手掌捧着她的臉,鼻尖輕觸,傾身過來親了親她的脣。
“對不起。”
粉鑽戒指的涼意貼着皮膚,卻似在皮膚上烙上一篇滾燙熱意。
比他眼眶裏那翻滾而下的熱淚還要熱。
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無端燙了她的皮膚,連同細枝末節直到心尖上。
她嗓音沙啞,“我……”
陳東鐸忽然重重的傾倒過來,傾靠在了她的肩上,男人的體重完全靠在她的身上,於佳薇向後退了兩步,單手緊緊地摟住他向下落的腰。
“陳東鐸!”
“老闆!”
從黑診所裏有配套的醫療用品,在車上,阿恪就將陳東鐸的襯衫剪開了,幫他處理了身上的刀傷。
背上的傷口,很長,很深,傷口的皮肉外翻,殷着血。
手臂上的匕首傷很深,流血量很大。
阿恪先簡單幫陳東鐸止血包紮,剩餘的只能到醫院等醫生來弄。
陳東鐸雖是跟着殺手也練過一段時間,卻也沒辦法和一個常年專業訓練的僱傭兵相提並論。
阿恪現在想起來衝到樓上看見的場景,就心驚的目眥俱裂。
滿地的血。
而躺在地上的駱卓,脖頸上插着一把手術刀,白眼球向上翻顫着。
陳東鐸的手臂上刺着一柄匕首,後背的衣服也被大幅的刺爛,皮肉外翻,形容可怖。
只差一點,若是陳東鐸慢一秒,沒有避開,駱卓手裏的匕首就並非是插入到他的手臂上,而是他的心臟裏了。
他踩着滿地的狼藉碎片和鮮血淋漓,滿身的戾氣如黑夜裏蔓不開的黑霧,黑紅的眼神看向阿恪的同時,都叫後者心驚了一下。
做過善後,陳東鐸撐着阿恪的手臂,從那黑診所中出來,一路緩慢行走,他遠遠地看見了於佳薇,就站住不動了。
陳東鐸身上因爲鮮血浸染的黑色霧氣,強烈到他喉嚨都滯澀的壓迫力,就緩緩地消散了,散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