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一種異常的亢奮之中,大腦中不斷閃現的預知畫面讓她愈發堅信這個長相清麗的女人就是被神選中的最佳祭品,將會拯救全人類。
預知畫面告訴她,神的化身之一曾無比着迷於這個人類女人,甚至因此死於一片大火之中。
雖然看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預知畫面剛好與那血色殘影身上被火燒過的襤褸衣服相對應,老婦人因此確信這便是她預言中的那個被神無比在意的人類。
基地內其他人聽到老婦人這個一向睿智的先知此言,也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玻璃囚籠裏那個粉色長髮的女孩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如果這番話是真的,那人類就真的得救了!
祭壇上,
緩緩顯露出身形的血色殘影似乎因爲劇烈的情緒波動扭曲了一瞬,猶如老舊電影中殘損的畫質,斑駁模糊。
窸窸窣窣——空氣中似乎瀰漫着怪異的壓抑着憤怒和恐懼的低語聲。
祂想要讓這些聒噪的人類閉嘴,可是面對就站在門外,隨時可能闖入的心上人,祂卻只能瑟縮着站在原地,膽怯至極,不敢挪動分毫。
彷彿是在害怕自己一挪動,不遠處的心上人就會像泡影般消失在眼前。
而基地衆人爲了防止再次發生意外,都刻意不去觀察祭壇上的一切,因此並未發現祭壇上的異常。
也都沒有發現中心區域的大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身材高挑膚色雪白的青年緩步走了進來,觀察着這片空蕩寬敞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實驗中心區域。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求你放過我們吧嗚嗚!”
艾麗看着玻璃牆壁對面的老婦人,幾乎要被她神經質的模樣嚇哭了。
她聽不懂什麼神不神的,只知道自己被囚禁在了一個可怕的地方。
環顧四周,全是一些泡在玻璃器皿裏的奇怪物質。
還有不遠處的祭壇,那個正在播放音樂的錄音機裏似乎在播放着酒疏的歌曲,可是錄音機旁邊那個若隱若現的血色影子卻讓艾麗感到莫名恐懼。
就跟剛纔在通道里遇見的那個怪物一樣可怕。
不,比那個怪物更加可怕!
艾麗目光顫抖地看着不遠處的祭壇,被殘影那由於情緒波動劇烈而不斷閃爍的身影嚇得臉色煞白,倚着玻璃癱軟在地。
同時,她感覺到了一股他人都感覺不到的可怖惡意纏繞着她的靈魂,讓她痛苦到無法呼吸。
她睜大眼睛,意識到那惡意正是來自不遠處的血色殘影。
跟老婦人所說的什麼偏愛、在意完全相反的惡意。
她的目光與那道血色殘影露出指縫的漆黑眼珠有一剎那的接觸,其中滿是深深的足以將普通記人類精神完全摧毀掉的暴虐戾氣。
比起之前那個僅僅看了一眼就被嚇暈過去的怪物,眼前這道佝僂着身軀,彷彿無比痛苦的殘影顯然更加恐怖。
就彷彿對她有着積累已久的怨恨難消,在此時加倍爆發出來。
艾麗被祂眼神中如污泥般扭曲厭憎的情緒淹沒,大腦瞬間炸裂般的疼痛,幾乎昏厥暈死過去。
本就比普通人還要敏感脆弱的神經幾乎要在這短短一秒鐘的眼神接觸中崩潰瓦解。
彷彿是在恐懼着什麼不可名狀的存在。
“好可怕嗚嗚……救救——”
艾麗艱難地用最後的力氣移開與那道殘影對視的視線,伸出手向玻璃囚籠外的老婦人求救。
“什麼可怕!那是神在注視你!是祂在表達對你的愛意!”
老婦人絲毫沒有察覺不對勁之處,她張開雙手,激動得渾身發顫。
“我看到了!祂的目光非常專注!”
不遠處站在監控死角處的酒疏聞言,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祭壇上的血色殘影,確實是在看着女主艾麗。
【!!!】
血色殘影在發現心上人進來之後就完全僵在了原地,原本正惡狠狠看着艾麗的眼神也立刻挪開,轉而呆呆地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酒疏。
看着這個曾在自己面前緩緩碎裂的愛人,祂伸出被淚水腐蝕得幾乎要露出蒼白指骨的手指,似乎想要觸碰。
想要解釋老婦人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祂所愛的人從來都只有愛人一個。
可手指顫抖片刻後,祂的目光在愛人身後的高大男人身上停頓,血色淚水順着眼眶滑落,將剛剛生長出的斑駁皮膚腐蝕乾淨。
窸窣——殘影發出哀鳴般的聲音,祂緩緩將手指收了回來。
漆黑瞳仁依然不捨地盯着不遠處的愛人,身軀卻瑟縮了起來,重新佝僂着身體,用血肉模糊的手掌遮擋住醜陋不堪的面容。
被腐蝕得露出肋骨的高大身體佝僂起來的樣子顯得無比孱弱醜陋,像只失去了毛皮的流浪狗,只敢躲在陰暗角落裏哀聲舔舐傷口。
甚至不敢去乞求寬恕。
因爲祂知道自己已經不可饒恕,就連自己都無法寬恕自己。
祂的淚水還在不斷滑落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音,只敢從指縫間窺伺些許愛人的容顏,小心翼翼,怯懦畏縮。
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天真和肆意。
看着祭壇上的血色殘影,酒疏目光有些複雜,似乎輕輕嘆氣,轉頭看向身後的高大身影。
比起身形縹緲模糊的殘影,身後擁有實體的高大男人更加像是以前的懲戒對象,沉默寡言,卻藏着更爲內斂的情緒。
同樣飽含痛苦的血淚從男人眼眶流出,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痛感一樣,不記像殘影那般微微顫抖,男人依然安靜而專注地低着頭,看着身前的酒疏。
漆黑瞳仁中映出了戀人雪白美麗的臉龐。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外界的一切,只是盯着酒疏看,彷彿害怕下一秒酒疏就會消失一般患得患失,握着酒疏的手力氣格外輕柔卻又輕易掙脫不開。
溼滑黏膩的手心柔軟卻不斷滲出鮮血,染紅了酒疏的手指。
男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猶豫了許久才輕輕鬆開一些,在皮膚生長出來後便重新握緊,不想鬆開片刻。
但在察覺到酒疏的注視後,男人反而有些怯懦地鬆開了手,垂下頭避開了酒疏的目光,不敢直視。
害怕被拆穿醜陋骯髒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