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戮怨空洞的眼睛,黑髮黑眼的年輕老闆目光從他衣角處殷紅色的痕跡掃過。
然後,用跟平時沒什麼差別的表情伸了個懶腰,似乎並未注意到戮怨的異樣,轉身就要回到車廂裏。
“那我們加完油就走吧,外面好熱。”
說着,他拭去額角的汗水。
僅僅出來站了一會兒而已就已經熱出了一身汗。
看着酒疏重新坐回車裏,戮怨背在身後的手臂終於微微放鬆下來,緊繃的肌肉卻還帶着些微顫抖。
而戮怨低下頭,看着自己沾染着血跡顫抖的手臂,沉默下來。
纏着繃帶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能看到愈發空洞的眼珠。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戮怨才擡起了頭。
他要快點了。
他重新拿起身後的油桶,避開車內年輕老闆的視野範圍,將這帶血的油桶放到了車後,然後拿出後備箱裏的軟布擦拭。
血跡順着油桶鐵皮下滑,又被軟布擦去最後一絲痕跡。
直至不再滲血,軟布已經被鮮血浸透。
戮怨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鮮血染髒了一部分。
“……”
看着衣服上的血跡,他握着衣角的手指有一瞬間的收緊。
他不知道剛纔酒疏看到了沒有。
大概是沒有的。
因爲如果看到了這些,這個一直生活在溫室中的年輕老闆一定會跟其他人一樣露出厭惡恐懼的神情。
這樣想着,戮怨垂下眼眸,麻木的眼神中卻看不出慶幸的意味,反而愈發死寂。
他只是不由得在想,未來有一天,被發現了剛纔的事情之後,這個唯一對自己友善的老闆會怎麼對待自己。
雖然在戮怨眼中,剛纔他只不過是將幾頭出言不遜的醜陋肉畜教訓了一番。
撕裂它們的嘴巴,掰折它們的四肢,聽着他們發出刺耳的肉豬嘶鳴聲。
直至最後安靜下來,只會發出虛弱的呻.吟聲。
但戮怨同樣明白,在其他正常人類眼中,它們是同類,有着人類的一切特徵。
不會有人能理解他眼中的世界。
那個充滿了血色,目之所及全是一頭頭行走的牲畜的世界。
他已經越來越沒辦法將它們當成是人類了,只想要將它們一一剖開,切割,然後放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只是對於神明的信仰讓他還勉強維持着理智,不至於放縱殺戮與憎惡的污穢慾念。
但戮怨並不知道這樣的剋制還能持續多久。
或許總有一天,他會徹底瘋掉,瘋到所有理智都消失的地步。
他也想讓自己變得正常一些,可是對他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腦海中又開始迴盪着切割開肉豬腹部,露出猩紅內裏的畫面。
而這次,畫面裏還夾雜着那個漂亮青年臉上露出憎惡神情的樣子。
戮怨斂下空洞的眼眸,將這些畫面全都壓制下去,維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繼續機械地擦拭着血跡。
片刻後,爲了防止被發現身上的血漬,他拿出行李箱裏備用的衣服換上。
然後纔將剩下的放回後備箱。
“要走了嗎?”
車內,黑髮的年輕人看着車外準備進入的戮怨,溫聲道:“其實多休息一會兒也沒事,你開了那麼久的車,一定很累了吧。”
“……不累。”
戮怨看着車內的年輕老闆。
目光在他漂亮到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面孔上頓了頓,原本開始抽痛的太陽穴變得緩和了一些,總算沒有剛纔那麼緊張了。
他似乎重新變回了之前的平靜。
不過在進入車廂前,他還是忍不住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確保沒有任何差錯後才坐進了車裏,緩緩啓動了汽車。
而此時,身後的加油站裏,四個狼狽不堪的飛車黨也剛從房間裏逃出來。
他們本以爲那個高大的怪物男人應該已經走了。
卻沒想到剛好與他撞上了面。
看着坐在車內正準備發動汽車的繃帶男,他們嚇得臉色煞白。
透過透明車窗,他們能看到繃帶男身側還坐着一個年輕男性,只不過被繃帶男高大的身形擋着,他們看不分明。
只能看到繃帶男換了一身白色襯衫,比之前暗灰色的長袖更能顯出上半身的肌肉,高大健碩。
襯衫下隆起的肌肉線條讓人完全能想象到這肌肉下藏着的恐怖爆發力,怪不得能把一個壯漢輕鬆拽起來。
想起剛纔的一幕幕,幾人不約而同地雙腿發軟,一下子癱軟在地,怎麼也起不來了。
眼睜睜看着繃帶男駕駛的車子朝他們的方向駕駛了過來。
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幾人嚇得連滾帶爬往旁邊躲藏。
而這輛車似乎並沒有要碾壓他們的意思,只是從他們身旁掠過,緩緩駛出了加油站。
但幾人卻依然臉色蒼白,冷汗浸溼了全身。
只因爲剛纔與車輛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們看到那坐在駕駛座上的繃帶男朝他們看了一眼。
那張被繃帶包裹起來的面孔透露着莫名的陰森感,看不出絲毫情緒。
漆黑眼珠與他們對視的一瞬間,就讓他們大腦空白,險些暈厥過去。
目送着車輛遠去,幾人捂着剛止血,現在又被嚇得崩裂的傷口,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掙扎着努力朝着與車輛相反的方向爬去。
他們再也不想遇見那個怪物了,那個繃帶男簡直就是怪物!
尤其是繃帶男的眼神,透不出一絲光,卻能讓他們油然而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甚至讓他們有種自己是即將被宰殺的牲畜的錯覺。
心理上的壓迫感徹底將他們給逼的精神失常,只知道邊哭邊往外爬。
*
而此時,戮怨已經開着車回到了公路上。
此時距離N市還有將近一半的路程,太陽也已經到達了頭頂正上方,炙烤着這條筆直的柏油馬路。
車內的空調勉強維持着涼爽的溫度。
酒疏有些怕熱,他又將溫度調得低了一些,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看向了身側的懲戒對象。
“會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