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傘仙 >第15章 往事
    容千神色興奮,“這麼說嶢起神上喜歡花靈界少帝?”

    蒼情彎了彎嘴角,“不盡然。但凡突如其來的殷勤,不過都藏着目的罷了。”

    說罷還帶了些悵然,唏噓道:“可情之所起難以預測,若每個人都能看通本心,何至於生出許多波折來?”

    容千懂了,這個故事結尾定然不怎麼好,造成這種結局的只怕還是嶢起神上。嶢起神上的確是死了,花靈主還活着,若是她真的喜歡嶢起神上,恐怕已經痛徹心扉了許多年。

    她的孃親也只不過去了一千年,一千年對仙人來說很短,可存者面對亡人,卻實實在在是漫長的痛苦。

    她的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滋味來,突然沒有了方纔那種興奮,反而那股淡化的怨恨又涌上了心頭,斜過頭去看自己那個所謂的父君,又開始茫然起來。

    她自己已經想不起來母親的樣子,那麼若是花靈主真的爲嶢起神上的死而悲傷,這麼多年過去她是否還想得起當初心上裝着的人的模樣?

    像是沒有注意到容千的突然沉默,蒼情又開始講述起來。

    “以戰神的功勳,他無論如何都不再適合待在仙神界了。”

    從前懷和只是一個快活的神主,父君在時能夠憑藉父親的地位獲得庇佑,一旦下一代帝君上位,她也就只能是一個普通神女了。因此她可以毫無負擔地交友,獻出自己赤誠的義氣,可踏上帝君之位,許多事情便不是個人能左右的了。

    自結束了大戰,嶢起名望頗高,甚至有隱隱威脅到帝君的權威之勢,所以嶢起離開了仙神界。新帝神並非心胸狹窄,翻臉無情之人,但嶢起無心權力,何況他更重要的原因。

    容千再一次用歪腦袋錶達疑惑,一雙大手掌卻不輕不重地拍了上來。

    蒼情收回作惡的手,抖了抖袖子,賣了個關子:“原因不得而知,但後來嶢起神上許是動了真心。”

    在並肩作戰時他已經不知不覺對身邊的人動了心。所以離開仙神界後,他去了花靈界。追求仙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許多仙人直到乘化,一身□□並修爲化爲靈氣逸散在天地間,都還是孤身一人。

    悠長的壽命使仙人有着極爲豐富的閱歷,從不輕易動心。大多數仙人往往要相處幾百年才能確定自己的情意,若無意結緣,便是連幾百年的相處機會都不會給。

    但嶢起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放棄,他追求了花靈主流嵐一千三百五十二年三個月零六天。

    流嵐在花靈界第二次見到他時,他已經是父君的座上賓,他狡黠的目光看向自己,嘴角揚起,眨了眨眼。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但再一次見到他時她笑不出來了,他負手挺胸一副沉穩的樣子站在她的面前,活像少年時期那個迂腐討人厭的老夫子。只是眼神分明透露出一種得意,對上流嵐因爲震驚而微微瞪大的雙眼。

    伯楚嚴厲中夾雜慈愛:“我請嶢起神君幫忙提點你,以後你要服從教導,切莫任性。”

    帝靈走了之後,流嵐咬牙冷笑,“我的好師傅,請問您要提點些什麼呢?”

    他彎了彎眼,並不像老夫子一樣說教,而是問:“你想學什麼,可有喜歡的?”

    流嵐揚眉,“我想學什麼你便會什麼?”

    嶢起胸有成竹,“儘管提便是。”

    流嵐一心想要難住他,於是仔細思考了很久,腳下的步子都在地面上轉成一個深刻的圈。

    終於有一日,流嵐看着日復一日的太陽從熟悉的一草一木上升起時,突然有些惆悵起來,轉頭對着日常來等待答案的嶢起道: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不想有另一雙眼睛在,你能教我遁逃麼?”

    他愣了愣,似乎是沉思了片刻,然後笑道:“有了,這一篇一定適合你!”

    他掏出一本筆記,內裏包涵了衆多內容,合在一起,便是各路逃跑法門,甚至能組合在一起用。

    嶢起揚揚筆記,眉頭上挑,“這是我親自所做,九界獨此一份,若是你肯叫我一句師傅,我便傳授給你。”

    不過是一句師傅罷了,她流嵐的傲氣,從不在嘴上。

    流嵐看了他一瞬,有些鄭重地說道:“師傅,多謝。”

    嶢起又怔了怔,似乎很驚訝她的反應,而後露牙笑了笑,道:“叫聲師傅便得了,這般嚴肅做什麼?”

    流嵐擡頭眯眼,嘴角彎得像只狐狸,嶢起看着心裏直打鼓,差點以爲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嘶了一聲,倒也沒說出什麼來。

    ……

    時間是真的像流水似的,不知不覺中悠悠千里不回頭。流嵐對着嶢起的經驗學會了許多速行和隱蹤的法門,又結合自己的體悟做出了新的心得來。

    潛心鑽研的日子總是很短,直到有一日,她才恍然發覺,是時候該來場逃離了。

    時至今日,嶢起才終於明白了那副狐狸笑真正的含義,因爲他眼前正站着怒氣衝衝前來問罪的伯楚。

    也就是伯楚帝靈喜愛保持青年的樣貌,否則有了鬍子和皺紋,吹鬍子瞪眼形容他都不爲過。儘管沒有鬍子可以吹,他的怒氣也少不了絲毫。

    始作俑者嶢起當然要爲此負責,對此他倒也沒什麼好說的,甚至很樂意接下這承擔的後果。

    嶢起找到流嵐的時候,流嵐正慵懶地躺在一棵大樹上,透過枯葉照下的舒適的陽光下眯着眼,感受到嶢起的靠近也不過睜開了一隻眼睛。

    這裏山風習習,這裏遠離人煙,這裏是凡界的山間。

    嶢起嘴角含笑,“你找我學遁逃法門,原來是爲了跑出花靈界?”

    流嵐眼珠動了動,內心毫無波動,“是啊。”翻了個身,“你是來抓我回去的?來吧。”

    嶢起臉上流露出無奈之色,“你就這般抗拒我?”

    流嵐就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只顧着看天,對他沒有絲毫迴應。

    嶢起也不惱,輕鬆跳到另一根樹枝上,也躺下看天了。

    冬日若是不下雨,天是極藍的,白雲輕飄飄的,慢悠悠地盪來盪去。看着天,嶢起覺得時間都慢了下來,就像那白雲一般,慢悠悠,慢悠悠地挪動。

    他的心也寧靜下來,聲音都帶了幾分慵懶,“這雲嵐看似在偌大的天地自在飄蕩,當真是快活。”

    說完就笑了,沒有聲音,只是對着天空彎着眼睛和嘴角。

    流嵐嘆了口氣,“快活什麼,不過是風在吹動罷了,隨風向而行,又何來自在。”

    嶢起笑得更歡快了,彎彎的眼睛簡直眯了起來,“我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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