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春秋之舞 >第二章:安邑城內
    時間總是會帶走美好的事物。

    無論多麼輝煌,多麼耀眼,多麼絢麗多彩,終究會化爲一叵黃土。

    繁華的宮殿,褪去了往日的顏色,變得凋零斑駁,看起來和周遭破敗的營帳別無二致。

    所有人行跡匆忙,面色嚴肅,將一個又一個輕便易於攜帶的物品捆紮好,隨意的丟棄在手推車上。

    無論是鮮豔的,樸素的,乾淨的或者污濁的,在團成一團之後,任誰也看不出什麼兩樣。

    各種各樣精雕細琢的飾品,被人粗暴的塞進箱子裏,然後,又被人提溜着或綁在馬上。

    殘存的煙火氣息,證實了這數日的繁華。

    不過,想來隨着人的離去,這裏將再度恢復以往的荒涼。

    一如哲人所說的,我來過,我看過,我離去了。

    “魏國沒跟上來嗎?”

    姜雪坐在馬上散漫的猶如一隻波斯貓,目光懶懶散散,整個人都一副虛脫無力的樣子。

    但是若仔細留意觀察,就會發現,即使已經疲倦到這個地步,她行走顧盼,目光流轉之間依然有着無與倫比的魅力。

    那是與生俱來又經過精心後天培養的,高貴雍容。

    假如,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企圖欺騙,或者矇混過關,必然會招來霹靂雷霆般的反擊。

    “啓稟公主,剛纔龐將軍回覆說他們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侍女恭敬的,不敢有任何鬆懈的回覆到。

    如果唐靖在此,必會一眼認出,這名少女,正是當初服侍過自己的少女之一。

    此時卻不見當日的溫柔繾綣,身着鎧甲的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不屬於任何男子的氣概。

    無論是回話還是作揖的模樣,都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哦,是這樣嗎?梁舞她竟然捨得?”

    似乎因爲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姜雪忍不住笑了一下,用讓人聽不出誇讚還是譏諷的語氣的說道。

    “公主,真的不再派人找一下少白公子嗎?臨淄方面,對於少白公子失蹤的消息,頗有異議……”

    “聒噪!這種小事還用得着你來稟告我?”

    少女渾身一顫,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

    作爲姜雪的陪嫁侍女,同時也是跟隨她長大的人之一。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看似嫵媚優雅的公主,內心有多麼果斷。

    姜雪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忤逆她,無論這個人是國王還是宰相。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才的傲氣吧,正因爲知道自己天資卓越,所以,自然會油然而生出一種令人望塵莫及的氣息。

    說的好聽一點叫做自信,說的難聽一點,其實就是自負。

    只不過很可惜,並非沒有人不知道姜雪的弱點,但知道和做到是兩碼事。

    以往不是沒有人,企圖利用她的這個弱點大做文章,但結果卻令他們痛徹心扉。

    當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知者,利用自己的尊嚴乃至於生命,驗證了姜雪的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企圖挑戰她。

    假如,不是因爲事關重大,而且又得到國王的囑託,她也不敢違逆。

    但是,沒辦法,作爲姜雪最好的侍女,他們之間的關係遠比常人想象的複雜,既可以算是主僕,又可以算是朋友,又有點類似於知己的感覺。

    所以她,並不希望自己這個脾氣古怪的主人,真的因爲自身性格的緣故,給人留下口舌。

    或許,是因爲知道這一點,姜雪在最初發了通火之後,又立刻再度恢復懶散的模樣。

    閉上眼睛,任由長長的眼睫毛覆蓋在眼簾上,似乎是在假眠,又似乎是在沉思。

    “告訴他們,人沒有找到,不代表已經死了。有時候活人可以變死,死人也可以變活。

    用兵之道,在乎一心。

    兵法的奧妙,不是他們這些高居廟堂之人,所能夠理解的。”

    “而且,我能想到的事,那個傢伙怎麼可能想不到?”

    少女並沒有聽清姜雪最後一段話,因爲這時候一陣風吹來,剛好將這句呢喃的話語掩蓋過去。

    她只是單純的爲自己的主子感到高興,無論如何姜雪總算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向人解釋了這件事。

    無論這段解釋究竟合理或者不合理,強硬或者不強硬,最起碼姜雪她有做出改變,這在她看來或許是因爲呂少白的緣故。

    無論此番呂少白究竟能不能活着回來,能夠讓姜雪有如此大的進步,想來即便他真的死了,也死而無憾了吧。

    魏國

    安邑

    繁華的街道,並沒有因爲戰爭的緣故,而有任何改變。

    一大清早,就有灑水車輛從城外迤邐進入城中,將打上來的清水,均勻的鋪滿地面。

    穿着青衣的小廝,打着哈欠,在老闆的催促之下,慢吞吞的挑起竹竿,將門簾上已經燃燒盡的蠟燭挑掉,嘟囔着打開門,迎接嶄新的一天。

    隨着太陽漸漸升起,原本稀疏的街道,逐漸被往來如梭的行人填滿。

    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這個時候早就已經用過早點,梳洗乾淨的老闆,又會日復一日,用着他那日漸富態起來的肥胖身軀,聲音洪亮的招呼過往來客。

    笑聲不斷,慷慨豪邁。

    當然,他的招呼和笑容都是留給客人的,衣着樸素,或者衣衫襤褸的人是不入他的法眼的。

    對於無法給他帶來任何經濟效益的人,他都是這個模樣。

    過往行人,當然不會因爲老闆的區別對待而生氣。

    對於他們而言,生活就是如此。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一天都無聊又飽滿的度過。

    爲了生活奔波的他們,哪有餘力爲了別人的兩個白眼較勁。

    有那個功夫多想法子,多撈些銅錢纔是正經。

    只是,這樣的他們,在往來行走間,路過某一處的時候,也會像其他無聊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望向那處往昔繁華的所在。

    那裏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在向世人彰顯以往的榮耀。

    有誰會想到當初這棟金碧輝煌的建築,有朝一日竟會變成如此模樣。

    如果僅僅如此,那麼頂多只能引來人們路過時的兩句感慨。真正讓他們願意停下腳步的,還是因爲這處廢墟的變化。

    他們驚訝的發現,早就已經變成一堆廢墟的建築上,不知道被誰刻意裹上了白綾。白綾由高到低團團包裹,彷彿平地上綻放了一朵白蘭花。

    衆人驚訝地望着這一幕,不知道是誰喫飽撐的,做出如此大膽又毫無意義的事,難道說還有人敢爲了一座小小的羣玉苑得罪強大的西門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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