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馴養日常 >第36章 第36章
    一行人分作兩撥。

    錢左領着部下護衛白貞,餘下的人則跟着趙白,繼續照顧素來很有主意的渠月。

    這廂,趙白付過錢,就瞧見渠月正望着珍珠發呆,還以爲她是看上了這些珍珠。

    身爲定安王親衛,他不太懂女子的脂粉首飾,只是殿下之前特意吩咐過,萬不能虧待她,當即上前,就要替她全買了。

    然而,直到湊近,他發驚訝發現,她哪裏是看上了珍珠了,根本是看上了珍珠粉!

    “渠月道長?”

    “渠月道長……”

    “渠月道長!”

    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終於拽回渠月飄飛的思緒。

    順着趙白奇怪的視線望去,渠月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將指尖的珍珠捏成了齏粉。

    她也嚇了一跳,慌忙收手,掩耳盜鈴般背在身後。

    趙白可謂是見多識廣,沒有多問一句,快速上前,不經意拂去桌面珍珠粉的同時,將餘下珍珠一股腦塞回盒子裏,同店家說道:“多少錢,都要了。”

    “好嘞,客官!這一盒珍珠,乃是罕見的海水珍珠,品質和賣相都是極品……”

    走出店鋪,外面天色已黑,街道上鱗次櫛比地掛起燈籠,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無盡的煙火氣撲面而來。

    望着繁華夜色,渠月深吸一口氣,復又緩緩吐出,隨意找了家酒樓,走了進去。

    她理所當然要了最好的廂房、最好的菜色。

    透過臨街的窗戶,可以清楚看見不遠處的橋上正在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渠月好奇問了一聲,才從趙白嘴裏聽到,原來,再過兩天就是七夕了。

    渠月恍然大悟,旋即熱情邀請:“要一起喫嗎?”

    趙白謝絕。

    放下東西,行了一禮,退出門外。

    渠月拾眸瞥了一眼,透過白紗門扉,隱隱可以看見他守在外面的身影,心裏有數,便不再關注,專心致志用起膳來。

    海陵首富,王家。

    當年楚趙之爭,使得國家陷入內亂,唯獨王家先輩極具閎識孤懷,眼見戰火紛飛,路上商道難行,轉而投身海外,賺得盆滿鉢滿。

    如今,經過十餘年鞏固積累,只是看着這筵席上高朋滿座,就知道王家早已不是區區海陵首富那麼簡單。

    白扶蘇一身蜀錦華袍,高座其上,身後隨侍着目光如炬,手掌時刻握住腰際劍柄的章屠。

    下方,主家賓客殷勤奉承着什麼,他都渾不在意,只捏着細瓷的酒盅,細細把玩,偶爾,似乎是醉了般,淨水般的眼瞳不經意掃過下方推杯換盞的衆人,脣角噙着的細微弧度愈發上揚。

    彷彿心情不錯。

    直到——

    “阿月呢?”

    白貞興致勃勃拉着王若薇,熱情將自己新結交的朋友介紹給白扶蘇,不曾想,他不誇自己有眼光也就罷了,還被直白問了一臉,頓覺掃興極了:“她那麼大一個人,又那麼有主意,我哪裏管得了她!”

    王若薇愕然不已。

    雖然,早就聽說白扶蘇對自己的表妹極近寵愛,卻不曾想,她竟然真的可以這樣跟他說話。

    她下意識偷偷覷着白扶蘇的表情。

    就見他神情安靜,柔和淡然的臉上並沒有絲毫慍色,只是睇向她們的目光,顯出一絲犀利。

    她慌忙低下頭,維持着恭敬行禮的姿勢,即使手腳發酸,也不敢再動。

    白貞撇嘴:“而且,又不是我丟下她!我都問過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是她不願意跟我一起!錢左,你說是不是?”

    錢左應是。

    白扶蘇望着她孩子氣的臉,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那時候,你是怎麼許諾我的?”

    白貞一噎。

    明明自己一肚子理由,可此時卻一個也說不出來。

    筵席上的衆人下意識屏息凝神,就連奏樂宴舞的伶人都誠惶誠恐跪坐一團,生怕發出聲音,惹怒上座貴客。

    “算了。”

    白扶蘇率先不以爲意地笑笑。

    他站起身,擡手彈了下白貞眉心:“貞兒,我是真的將她託付給你……下次記得,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輕易許諾。”

    “你繼續玩,我先去找她。”

    說罷,白扶蘇領着章屠離開,無視當場衆人神情各異的臉色。

    “嘭——”

    白貞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被丟下了。

    她氣不過,徑直抓起桌子上的酒壺,狠狠擲在地上,如玉的瓷器當場碎裂一地,清澈的酒液滲入地毯,洇出大片痕跡:“找找找……爲什麼要去找她?!”

    “就她那等貪慕虛榮又輕狂放浪的女子,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你身上,哪裏會捨得離開你?”

    “笨死了!”

    “扶蘇哥哥你笨死了!”

    “她就是故意的!”

    “……你竟然爲了那樣一個女子,這麼兇我,嗚……等着吧,回家我一定告訴嫂嫂你欺負我!”

    白貞委屈極了。

    胡亂抹了把臉,也不呆了。

    氣勢洶洶追着白扶蘇而去,惱德一口銀牙欲碎,準備找到渠月,就要衝她好好發泄一通。

    讓她總是破壞自己跟扶蘇哥哥之間的真摯兄妹情!

    眼見白扶蘇中途離席,這個筵席自然無法繼續下去,其餘賓客紛紛找藉口告辭。

    很快,賓主盡歡的筵席,只餘下一地杯盤狼藉。

    直到外人紛紛離去,身影消失在拱門之外,王若薇才從屏息凝神的緊張情緒中回過神,手腳發軟,幾欲跌坐地上。

    所幸,王忞時刻注意她的動向,及時上前攙住。

    “二、二哥……”

    “別怕,我們都在。”

    王若薇瑟瑟發抖。

    想起白扶蘇投來的那道目光,她身體忍不住觳觫一顫,從他懷裏仰起頭,明亮的杏眼噙滿惶恐的淚水:“二哥,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那時候……我看見那位女子了,但白姑娘似乎不喜歡她,我也就沒敢跟她搭話……早知道殿下真的這麼在意她,我無論如何……”

    “不關你的事。”

    王忞打斷她自責的話語,安撫微笑,“說到底,那女子,也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鄉野村姑,哪裏比得上白貞出身高貴?你優先與她交好,並無過錯。再說了,殿下雖然嚴厲,但他不曾責怪白貞,自然也不會遷怒你。別擔心。”

    “話雖如此……”

    王老爺擦了擦額上冷汗,“到底還是我們王家有失禮之處。唉,明日,平真你就帶上上次出海得到的珍品,給殿下他們送過去,權做我們王家招待不周的賠禮,希望殿下莫要見怪纔好。”

    “是,父親。”

    王家這廂因爲白扶蘇的離開,鬧得心驚膽戰。

    而白貞那廂,也是狀況頻出。

    ——渠月不見了。

    好不容易找到渠月的落腳點,卻發現原本應該在裏面用膳的渠月,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悄無聲息,就連耳聰目明的趙白,都沒有聽見任何異響。

    甚至,如果不是白扶蘇找過來,他都不會發現。

    白扶蘇掃了眼用了一半的席面,筷子被隨意丟在桌子上,也許是太過驚訝,還有一根滾在了地上。

    他緩緩來到洞開的窗前,耳畔,河水微波粼粼的聲音愈發明顯,慢條斯理朝下望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一條蜿蜒流轉的河。

    白扶蘇眸光動了動,輕笑出聲:“她跟人走了。”

    白貞不敢置信。

    “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她在廂房裏裏裏裏外外翻,試圖找出渠月的痕跡。

    這世上有人會捨棄她的扶蘇哥哥而就其他嗎?

    ……就算有,那也不可能是渠月那樣貪慕虛榮的輕浮女子!

    白扶蘇將請罪的趙白扶起來,轉而望向章屠,點塵不驚的深褐色眼瞳噙着意味深長的笑,喚出聲:“章將軍。”

    “末將在。”

    “這次七夕,我想同阿月一起。”

    “末將明白,請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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