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馴養日常 >第38章 第38章
    渠月僵在原地好一會兒,纔回過神。

    她沉吟片刻,毫不猶豫撿了個人少方向走。

    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少女少年們,面面相覷,尷尬不已,最後,默契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哎呀,定安王殿下已經走遠了!”

    “我們還是趕緊跟上去吧,不然,就是我們失禮了。”

    “是極是極。”

    ……

    ……

    他們呼朋引伴,故作鎮定離開,體貼不再去給定安王新寵難堪。

    渠月步履匆匆,直到來到燈光點點的僻靜河畔,她才感覺臉上熱度散去些許。她一屁股做到小販擺在攤位上的小杌子,一邊平復着喘息,一邊指使道:“我剛剛看見那裏有新鮮的果食,去,幫我買點來。”

    暫時不想他的臉。

    “殿下特意吩咐了……”

    “停!”

    渠月急忙打斷他震撼人心的話語,“算了算了,不吃了。”

    就很後悔。

    之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傢伙比白扶蘇還氣人?

    “哦。”

    章屠及時收聲。

    渠月剛鬆了口氣,右腳卻不合時宜地疼起來,像是肉裏紮了一根刺,正在一點點刺入骨頭裏,連帶的骨髓都又麻又痛。

    她吸着氣,左手肘抵着老舊的木桌上,右手手指不停揉着難受的腳踝,緩解走急帶來的不適。

    “渠月道長,您……扭到腳了嗎?”

    章屠發現不對勁,試探問出聲。

    “被你氣的!”

    渠月沒好聲回答,一點不想搭理他,轉而望向一旁招呼客人小販,“……店家,隨便幫我準備點喫的,逛了一天,有些餓了。”

    “好嘞!”

    那小販約莫四十左右,手腳麻利,動作也異常嫺熟,“不是咱誇,就咱家這餛飩,不僅頂餓,味道更是十里八鄉的一絕,您就瞧好吧!對了,姑娘可有什麼忌口的?”

    渠月搖搖頭:“沒有。”

    很快,小販就端過來兩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餛飩,順帶,還送了一小碟油麪蜜糖製作果食。

    “這東西自家做的,滋味一般,如果不嫌棄,姑娘嚐嚐看。”

    渠月受寵若驚,連忙道謝。

    “不客氣不客氣。”小販憨厚笑笑,轉身忙自己的事去。

    渠月撿起一顆繪着笑臉的果食。

    大概是製作人手藝不太好,笑臉稍稍有些點歪,炸的時間也有點長,焦香與焦糊味道雜糅在一起,只憑借其中超量的糖分,纔不會顯得苦澀。

    然而,對於不怎麼喜歡喫甜口的人來說,不啻於災難。

    這東西,放在上清觀,她是絕對不會看一眼,只會當做垃圾,全部塞給張守心……

    這樣想着,她將果食送入口中。

    果不其然,超甜。

    三兩口喫掉果食,渠月只感覺甜膩膩的感覺黏在脣齒間,甜得她腦袋發昏。

    她趕緊拿起湯匙,吹着喝了兩口鹹淡適中的餛飩湯,壓下嘴裏的甜味,才終於清醒過來。

    然後,她就瞧見章屠門神似的,杵在自己身側,人高馬大與四周格格不入,引起無數好奇窺探的視線,可他卻穩若泰山,沒有絲毫要落座的意思。

    這次,腳踝不疼了。

    可她卻覺得,自己頭更疼了。

    渠月目光不善盯向章屠,手指敲敲桌面,示意他別站着了,不像樣。

    不曾想,下一刻,對面就多了一個人。

    ——白扶蘇。

    原本跟在他身後,烏泱泱的男男女女,都已經不見了。

    “果然不好喫。”

    他不請自來,吃了果食,還要煞有介事點評,之後,才衝渠月露出一絲柔和赧然的笑,“不過,比起谷裏,阿月爲我準備的第一頓,已經算是無比美味了。”

    渠月:“……”

    很好。

    白扶蘇成功扳平章屠,成爲更氣人的那個。

    於是,她也笑了,在他又要嚐嚐餛飩之際,手掌蓋在碗口上方:“我說這是給你準備的嗎?”

    白扶蘇笑眯眯望向心腹愛將。

    章屠那麼雄武威猛一男人,此時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立刻離她遠遠的,劃清界限,頭也搖成撥浪鼓:“不不不,渠月道長,末將不需要……”

    “呵,我說是給你的嗎?”

    渠月白了章屠一眼,嘲笑他自作多情,“難道,我就不能自己喫兩碗?”

    說着,她把那碗餛飩拉到自己面前。

    “你喫得完嗎?”

    白扶蘇雙手交疊在一起,線條俊秀的下頜抵在交叉的十指之上,認真端詳着她,像是看見了什麼稀罕物什,好奇問,“女子胃口……都很小吧?我記得,哪怕是活潑好動的貞兒,平日裏也鮮少有喫兩碗飯的時候。”

    “而且,小攤小販叫賣的東西,鮮少追求滋味,更多是看重便宜實惠,這滿滿一大碗餛飩,即使是壯年男人,一碗也足以半飽,你……不要太勉強啊,唐大夫可是很忙的。”

    嘴裏說着擔憂的話,眼底的戲謔揶揄卻快要化作實質。

    渠月心下冷笑,點漆的眸子卻笑盈盈凝視着他:“這飯量,就如同人心,即使深交,也難以窺探。”

    “非到生死關頭,不見真章。”

    “平日裏,大家談笑風生,可背地裏呢,指不定就恨不得立刻毒死你呢。要不然,那羣黑衣人從何而來?”

    “你總是對的。”

    白扶蘇思忖片刻,擺出受教的姿態,擡手搭在她手背上,親暱卻不顯狎暱,“那阿月呢?阿月是不是還恨不得立刻毒死我?”

    “已經沒必要了。”渠月抖開他不老實的手,專心致志喫飯。

    “哦?”

    “我只是個受制於人的工具。”

    渠月聲音又輕又柔,也就是白扶蘇離得近,才聽清,“而工具,不需要太過真情實感仇恨誰,那很可笑。”

    她很快將兩碗餛飩喫下肚,從袖子裏掏出足夠的銀錢,擱在桌子上,讓店家來收:“不用找了。”

    得到了一連串的驚喜感激。

    渠月順着河流慢慢走,穿梭人來人往的客流之中,權做消食。

    偶然,看見河岸上有買鵲橋河燈的,她忍不住也圖新鮮,也買了個,借了店家的紙筆,塞入祈福字條,送水飄走。

    “許的什麼願?”

    “國泰民安。”

    章屠瞅着前面並肩而行的而立,自覺後退了一步,時刻防備着可能發生的一切偷襲的同時,也不至於妨礙到他們。

    原本是想把自己當做背景板,不插一句話的,但聽着渠月極近敷衍的回答,還是忍不住暗暗腹誹:“國泰民安?這四個字,不管從那方面來說,都跟你不搭邊吧?總覺得……上面更可能寫着那個趙氏餘孽的名字……”

    但他的殿下都不挑明,身爲心腹愛將,章屠自然不會去討沒趣兒。

    只是。

    他不做的事,有的人做。

    “不對勁。”

    塗着胭脂色的纖細手指,將河燈裏的紙條碾成一團,丟入身下水波盈盈的池塘裏,望着紙條一點點被河水洇溼,墨跡化開,沒入水底,低垂微斂的長睫,遮去眼底的神光,讓那雙漂亮明亮的杏眸顯出一絲幽深。

    “哪裏不對?”

    身側那人背倚闌干,聞言,微微側目瞥向她,頭頂上方精緻的八角宮燈安靜燃燒,投下的暖意融融的光,落在他臉上,愈發顯得他眉清目朗,脣若丹朱。

    “我只說,倘若我是她,我是絕對不會總在白扶蘇面前提起哥哥。”

    那人笑出聲:“也不怪你懷疑她。我這個小師妹,也就識過幾個字,平日裏最喜歡看的,就是你早已不屑的才子佳人的摺子戲,根本沒有被好好教養,說是頭腦空空也不爲過。她若是不做蠢事,我倒要懷疑她了。”

    “哥哥既然不信,還問我做什麼?!”心頭陡然閃過一絲煩躁,連帶的語氣都不好了。

    那人趕緊討饒:“好好好,是哥哥不好,咱們兄妹好不容易再見,不說她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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