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天花板依舊感覺陌生,甚至有種恍隔如世的錯覺。
柯南望向轉角窗,透過玻璃眺望蔚藍色的天空,太陽尚未浮出海平面,月亮還在堅守最後一班崗。
現在是凌晨四點,街面上沒有人,麻將室內也沒有吵鬧,八點上班的職員與八點上課的學生還在睡夢中。
“我還在這裏。”柯南小聲說道。
不是睜開眼,發現昨天的一切都是虛幻,自己不過是黃柯一夢。
右側耳旁傳來呼吸聲,溫熱的風颳蹭自己的臉頰。
“蘭姐……”她還在自己的身旁。
明明捨不得離開她的人是自己,但蘭姐的表現更像是她捨不得自己離開。
從昨夜閉眼,到今日睜眼,她的手始終都將自己抱在懷中,不餘一絲縫隙,似乎是害怕醒來後弟弟已經不在身旁。
被子下,毛利蘭的手臂壓住柯南的小腹,而她的指尖則完全掌控柯南的左側腰。
“弟弟~~~”
睡夢中,她輕聲呢喃着。
這一次抱住柯南的不再只是右手,蘭姐的全身傾翻過來,躺着睡的姿勢,將柯南壓在身下。
左手能夠抱住的部分很少,但是她卻不捨得鬆手。
不知道蘭姐做了什麼夢,但柯南很開心,至少他是這場夢的主角。
部分頭髮披散落下,遮住柯南的臉龐,也遮住毛利蘭的臉龐,二人靠的很近很近,被及腰長髮完全淹沒的距離。
姐姐還在夢怡,呢喃時張開小嘴,比小魚吐泡泡更可愛。
仔細看她的臉側,有汗液的痕跡,全身也有點暖溼,因爲整夜都沒有分開,姐弟二人的體溫都維持在冒微汗的程度。
而汗水就像黏膠般將毛利蘭的睡衣與柯南的睡衣粘住,無法分開。
“我在這裏的,姐姐。”
主動伸出手將壓在身上的毛利蘭抱住,手臂距離剛好從胳膊中間伸出按在蘭姐的後腦。
對於柯南而言,這只是小小的動作。
但是下一秒,蘭姐的側臉就將柯南自己的側臉壓住,兩張溫軟的臉互彈一下,又貼合在一起。
也是這份觸感,將毛利蘭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
“弟弟?”低聲詢問道。
這是現實還是夢裏,毛利蘭不太確定。
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十年後的自己,還沒有等來新一的告白,卻等來柯南摘下眼鏡,衝向自己的面前。
至於後續說了什麼,就完全沒有印象。
“早上好,姐姐。”
不知爲何,柯南見到毛利蘭醒來,反倒有些失落。
放在蘭姐腦後的手也不敢有其他動作,準備緩慢抽走。
因爲只有這一次,能夠和蘭姐在同一張牀鋪上休息,也是最後一次。
從她醒來的那一瞬間,柯南就已經失去與蘭姐再共枕的機會。
“恩,怎麼起這麼早,弟弟?”
還有些精神恍惚,晚上十一點睡覺,早上四點起牀,毛利蘭狀態不怎麼好。
至於自己的側臉貼住了弟弟……
“啵!”那就換成嘴脣貼上去。
沒有青梅竹馬男女之情的羞澀,對待弟弟似乎更加放得開,毛利蘭主動在弟弟的側臉上親一下。
“吶,柯南,你會一直陪着姐姐嗎?”
夢境與現實重疊着,毛利蘭也有迷茫的時候,迷茫自己的未來。
畢業後做什麼,成爲怎樣的人,會不會與新一結婚,兩人會不會生出可愛的男孩或者漂亮的女孩。
媽媽和爸爸又會不會在一起,還是說就這樣永遠的分開,再分別成立兩個家庭。
毛利蘭想不到那麼遙遠的未來,最多就是十年後,但僅僅是十年後也足夠她去恐懼。
她自己不過是十六歲的高中生,她每天起牀需要整理家務,準備早飯,然後去上課。
今天也應該是這樣……
每一天都會是這樣……
該起牀了。
將昨晚弟弟與自己換洗的衣服清洗,外套之類的丟到洗衣機,中間等待的過程可以準備早飯,早飯結束後去二樓的事務所簡單打掃,方便爸爸偵探事務所營業。
最後在上課之前,將衣服曬好……
不對,今天已經請假了,陪弟弟去帝丹小學,詢問弟弟入學的事情……
毛利蘭忍不住捂住太陽穴,思考這些事情讓她感覺頭痛,生活的重壓可以輕易壓垮她,之所以沒有壓垮是因爲她在這之前已經承受過三千多天相同的早晨。
只有她一個人。
伸手將身旁的男孩抱在懷中,這次輪到柯南壓在她的身上,只有七歲的弟弟他還不需要承受這些事情。
毛利蘭唯一對他的渴望,就是能陪着自己,能一直走下去。
無關父親,無關母親,無關青梅竹馬的工藤新一,無關閨蜜園子,無關自己的工作與婚姻。
如果以上這些人是自己人生的結果,那麼柯南就是毛利蘭所期待的過程。
在人生中遇見,姐弟牽手並肩,一起走到結果,看着他祝願自己幸福,自己也會祈禱弟弟幸福。
此刻,柯南趴在蘭姐的懷裏,壓住那對棉花糖,安安靜靜的枕在那。
沒有其他的想法,因爲柯南已經明白……
該起牀了。
只要起牀,這就是最後一次,再也沒有下一次。
毛利蘭是自己的姐姐,永遠都是自己的姐姐,也只是自己的姐姐。
伸出雙手,就像一個失敗者祈求憐憫的姿勢,捧住姐姐的臉蛋,用大拇指壓住嘴角,擠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會陪姐姐三萬天的。”
三萬天,約等於八十三年,姐姐老了,我也老了。
足夠了。
柯南能夠看到的生命盡頭,恐怕也只有這麼遠,活到八十歲就已經活夠了。
看着自己站在親友位置鼓掌,看着禮堂上接受自己祝福的毛利蘭與工藤新一,最後看着姐姐先自己離世,自己有機會爲她打掃墓前的落葉。
至於自己,就無所謂了。
“只有三萬天嗎?”
毛利蘭忍不住詢問道,她還以爲弟弟會說永遠之類的。
經常陪閨蜜園子去看言情話劇,或者是交流最新的言情電視劇,最後男方都會說‘永遠在一起’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