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眼睛灰白一片,直勾勾的看向我的背後。
我只覺毛骨悚然,身體僵硬,動彈不得,後頸上的汗毛根根豎起,感覺有一個陰森恐怖的東西在接近。
這是人類的直覺,就像你走在路上,有人盯着你的後背看,你就會有所察覺一樣的道理。
我不是被老太太的表現嚇得無法動彈,而是被身後到來的那個東西的氣息,壓得動彈不好的,彷彿靈魂都凝固了一般。
我努力的轉動眼睛,想朝後看看那個恐怖的存在是什麼。
可是人的視野頂多也就是看到側面,哪裏看得到身後?
不過我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幽綠色的煤油燈在我們三人之間,我們三人的影子都是往後的。
可是我和黃頗之間的地面上,卻多出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是反過來朝前的,就好像他身後有有一個燈光,在照出他的影子一般。
人影停在了我和黃頗之間的地面上,慢慢的朝前伸出了雙手,最後沒入了老太太身下的陰影中。
隨着人影的雙手沒入老太太座位下的影子,老太太口中的告饒聲戛然而止。
隨後,老太太慢慢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她鬆開我的雙手後,還特意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她的雙手此刻更加冰寒刺骨,彷彿是從太平間冷藏櫃裏剛剛拉出來的屍體一樣。
老太太起身吸引了我的注意,等我想起地上那黑影,再次轉動眼睛朝地上看去,卻發現地上的影子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了。
老太太起身,朝着供桌走去,隨着她的靠近,供桌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我仔細看去這才發現,不是供桌在抖動,是供桌上的那個神像在顫動,帶動了供桌跟着他一起震動。
那面目猙獰的神像,此刻竟然一臉的驚恐,六個手臂一起揮動,揮舞着武器朝着老太太做出了砸的動作。
老太太只是緩緩的伸出右手手指,指向供桌上的神像。
神像上立刻冒出一團黑氣,隨即龜裂成了一塊塊碎片,落在了鋪着瓷磚的地面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等到神像碎裂,老太太站在原地呆立了大概有四五秒的樣子,隨後慢慢的轉過身。
她的臉上依舊掛着詭異的微笑,一雙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把我看的渾身發毛,感覺自己就是一隻被兇獸盯上的獵物。
看了我片刻之後,老太太一言不發的來到了客廳的角落裏翻找起來,她很快找出了一根長長的麻繩。
解開麻繩,她把手中的麻繩朝房頂一拋,那麻繩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如一條靈蛇一樣,穿過了房頂上用來固定吊燈的那個鐵環。
老太太一招手,地上的凳子自動移了過去,停在了她的身前。
老太太站在凳子上,將麻繩打成了一個死結,接着將腦袋伸了過去,雙腳用力的蹬翻了凳子。
直到這一刻,老太太的臉上依舊掛着詭異的微笑,目光也是一直看向我的。
不過下一刻,老太太的表情就變成了驚懼和痛苦,她伸出雙手,拉向脖子裏的繩圈,想要把自己從繩圈裏取下來。
可上吊的人哪裏用的上勁兒,她就只能那樣雙手拉着繩子拼命掙扎,最終徹底失去了聲息。
足足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和黃頗就這樣僵硬在原地,看着老太太吊在繩圈裏,從劇烈掙扎,到最後徹底失去聲息。
最後,以老太太的舌骨斷裂,舌頭掉了出來作爲終結。
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老太太開始掙扎的時候,我和黃頗之間地面上的那個黑色人影就再次出現了。
等到老太太死去之後,那個黑影突然消失了,屋子裏那盞油燈也從幽綠色的火焰,一下子恢復了橙黃的火焰。
我和黃頗只覺得身上猛然一輕,壓在身上的那種可怕感覺也隨之消失,一齊倒在了地上。
隨後,我們兩人就連滾帶爬跑出了神婆家,一口氣跑到路邊的路燈下,站在路燈的光明下,這才感覺心裏安定了不少。
親眼見到一個活人,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死去,那種感受是無法描述的。
那種在窒息情況下的掙扎,那種死亡氣息一點點吞噬生命的感覺,沒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明白的。
我和黃頗站在路燈下,喘息了很久之後,黃頗開口道:“怎麼辦?”
“打電話報警吧。”
“報警?警察會不會把我們當成殺人犯?要不我們就這樣跑了吧。”黃頗建議道。
“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不報警你以爲就跑得掉?報警咱倆還能洗脫嫌疑。”
報警之後,警察很快就趕到了。
我和黃頗原本還擔心會說不清楚,被當成殺人犯懷疑,不過警察還是足夠專業,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就發現了裝在屋子裏的隱蔽攝像頭。
神婆家的監控錄像被調了出來,監控錄像看下來,很快就證明了我們兩人的清白。
這攝像頭是沒有聲音的,只有畫面,不過也就是在這樣的畫面下,重新看一次畫面,才顯得更加恐怖。
我更關心的是,那個出現在我們身後的恐怖存在是什麼,不過監控錄像並沒有拍下它。
在監控錄像的畫面裏,它是一團扭曲的陰影,就好像監控畫面遇到了電磁輻射扭曲了一樣,根本看不出它是個什麼東西。
好在其他地方的畫面還保留完整,如果整個畫面扭曲,我和黃頗還真的是有嘴說不清。
即便如此,出了命案,我和黃頗還是被帶去了派出所做了很久的筆錄,讓我們反覆把當時的情況講述清楚。
到了凌晨兩三點的樣子,我和黃頗才被放出了派出所,還特意交代了我們,不能離開鎮上。
我和黃頗已經徹底麻木了,等回到賓館,進門之前,我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江麗欣去了哪裏?
自己和黃頗在派出所折騰這麼久,她怎麼連個電話都不打?
我給她撥去了電話,可是得到的提示是電話已關機,我心中頓時一沉:看來江麗欣這是要跟自己分手了。
看來這是從神婆那裏問到了未來我和她之間沒有了可能,乾脆一刀兩斷了。
我有些無奈的開門進了房間,打開燈一看,江麗欣的提包依舊放在牀頭櫃上,跟我出去之前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分手了還是沒分手?
我麻木的去衛生間衝了個熱水澡,準備不管不顧的去睡覺: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情,我感覺自己的神經都快要崩潰了。
洗過澡,我連燈都沒有開,直接躺在牀上,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安穩,夢中不時有恐怖的畫面閃過,讓我時時刻刻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中。
主要是我的精神太過疲憊了,要是平時,這肯定都要驚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滴落在了我的額頭上,一滴又一滴。
冰冷的刺激下,我終於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一幕差點把我的魂都給嚇飛了。
酒店的天花板上,江麗欣雙目圓整,一臉的驚恐,早已死去多時,四肢呈大字型被釘在了天花板上。
鮮血正從她垂下的舌頭上一滴滴落下,滴落在我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