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陳鋒江麗欣 >第56章 冰棺滲出的水
    說真的,一開始聽舅舅講天浩出事兒的過程,我並沒有太多感覺,畢竟在殯儀館見慣了生離死別,早就有些麻木了。

    天浩是我兒時的玩伴,他死了,我也有些傷感和悲傷,卻也沒有到傷心欲絕的地步。

    更主要是現在我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根本沒有心情去關心別人的事情。

    可是聽到紅裙子女人的時候,我的心就一下子懸了起來。

    紅裙子女人,笑的還很滲人,那不就是穿着紅嫁衣的詭異女屍嗎?

    難道天浩的死,還跟我有關,跟那個詭異女屍有關?

    之前知道天浩死了,自己是坐鬼摩托回來的,我也沒有特別害怕——接連經歷這些,我都已經麻木了,覺得很正常。

    可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了,天浩臨死前摩托車後面做的紅裙女人,很可能就是穿着紅嫁衣的詭異女

    那麼,天浩的死又是詭異女屍計劃中的一環?

    也許,天浩騎摩托車把我從鎮上捎回來,也是詭異女屍安排的?

    這是在示威,還是陰謀計劃中的一環?

    我越想越是覺得可怕,臉色都跟着變的難看起來。

    舅舅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臉色變化,繼續道:“小峯,你剛纔是坐天浩摩托車回來的,我還是領着你去一趟,你給天浩上柱香,燒把紙。”

    我稍微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應該的。”

    農村規矩多,跟死人有關的規矩更多。

    按道理講,我跟天浩是兒時玩伴,他死了,我剛好回來遇上,去燒柱香送一程也是應該的。

    更何況他鬼魂還騎摩托車把我從鎮上帶回家,這可是人情,不去還了,可是要被怪罪的。

    去的路上,我有心想要跟舅舅說詭異女屍的事情,好幾次話到嘴邊,又被我嚥了回去。

    舅舅可沒有外公那樣的本事,他就跟着外公學了點算命的本事,詭異女屍的事情說出來也沒什麼用,只能讓一家人白白擔心。

    反正明天外公也該從東山回來了,還是等外公回來,自己跟外公好好商量一下再說。

    一路胡思亂想着,我跟着舅舅來到了天浩家,此刻天浩家的院子裏燈火通明,堂屋靈堂裏擺着冰棺,院子裏的舞臺上正在熱鬧的唱戲。

    我被震的耳膜生疼,感覺有些怪怪的:唱戲應該是喜喪,熱熱鬧鬧的送人走,天浩這屬於橫死,這樣唱戲是不是有點不大對勁兒?

    這樣熱熱鬧鬧的唱戲,像是慶祝他死了一樣,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我忍不住湊到舅舅的耳邊,跟他說道:“天浩是出事走的,這樣唱大戲不合適吧?”

    舅舅點了點頭,在我耳邊喊道:“的確不合適,可是天浩他爸媽受了刺激,非要說天浩走,也要走的風風光光,非要請來唱戲的,誰都攔不住。”

    我立刻明白過來,這不是不知道規矩,是因爲太過悲痛,根本就不去管規矩了。

    這也是能夠理解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加上喜事變喪事,沒有當場瘋掉已經很不錯了。

    守靈堂的並不是天浩的父母,是天浩的二叔和兩個堂兄弟,見到我過來,紛紛起身跟我打招呼。

    我先給天浩上了香,燒了紙之後,這纔給天浩他二叔和兩個堂兄弟讓煙。

    “小峯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沒見到你啊。”

    “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

    天浩二叔一愣,隨即眼圈就紅了:“你跟天浩小時候在一起玩多好,就跟昨兒個的事兒一樣,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

    靈堂裏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壓抑。

    一幫男人都沉默的抽着煙,意外的離世最讓人無法接受。

    我看着靈桌上擺着的天浩遺照,再也憋不住了,開口道:“我剛纔從鎮上回來的時候,遇到天浩了。”

    “什麼?”

    “你說啥?”靈堂裏的一幫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了看舅舅,見到他微微點頭同意之後,這纔開口把自己在鎮上遇到天浩騎摩托車載我回來的事情講了一遍。

    故事講完,整個靈堂裏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沒有一個人動彈,更沒有人說話。

    直到天浩二叔的手指頭被香菸燒到,他才猛然大叫了一聲:“哎喲,疼。”

    天浩的兩個堂兄弟也沒好到哪裏去,整張臉都嚇得刷白,手腳都不停的哆嗦。

    等回過神來,天浩二叔扔掉手中的香菸,衝着我埋怨道:“小峯,好好的你編這樣的瞎話嚇人,沒你這麼玩的。”

    天浩二叔是真的生氣了,農村的規矩是死者爲大,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生氣罵人那都屬於涵養好的,鬧崩直接打架也是有可能的。

    我只能無奈苦笑:“真不是,我拿什麼編故事,也不敢拿身邊的人編故事啊,是真的,我晚上真的是天浩騎摩托車帶回來的。”

    舅舅這個時候也開口了:“這事兒我能跟小峯作證,我那會兒剛好回去,路上碰到他,問他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他,他說是天浩捎他回來的。”

    屋子裏頓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舅舅繼續道:“他那會兒啥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這邊唱戲,是天浩走了。”

    此刻外面唱戲的戲班剛好也停了下來,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寂靜無比,我甚至聽到了天浩二叔和天浩兩個堂兄弟吞嚥口水的聲音,顯然都嚇壞了。

    天浩二叔顫抖着點燃一根菸,狠狠抽了一口,定了定神,這纔開口對我舅舅問道:“秋哥,你們家就是搞這個的,天浩這不會有事兒吧?他不會夜裏詐屍什麼的吧?”

    農村有關於死人詐屍或者變成殭屍的傳說,所以人死了之後,纔要夜間守靈,要寸步不離的有人守着,防止出現類似的意外。

    “應該不會。”舅舅立刻開口道:“小峯遇到天浩,也是天浩看他回來找不到車,騎摩托車送他回來,這又不是啥壞事,說明天浩人好,就算走了,心裏還記掛着村上的人,等出棺的時候,多燒點紙,沒什麼事的。”

    聽到舅舅這麼說,一衆人的心頓時放下不少:就算天浩鬧鬼,那也在幫人,不是出來害人的,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好害怕的。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大家又說起了天浩以前做過的好事兒。

    這也算是農村的一項傳統,人死了之後,都會說一些好話,對逝者是尊敬,對家屬也是安慰。

    不過現在在靈堂裏說起天浩的好,大概也有幾分討好的意思:大家對你印象都很好,你可不要鬧幺蛾子。

    我默默的聽着大家的談話,忽然聽到了水滴落地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移動目光,在屋子裏尋找起來,忽然發現,停在堂屋正中央的冰棺,正在往下滲水,一滴滴的落在水泥地面上,把水泥地都打溼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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