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象臺的坐墊下。”
笑了笑,這個笑容並不好看,青白賀難過道:“沒想到他還是留了一手。”
“青丞相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信上寫了什麼嗎?”
“娘娘爲何拿了信不自己拆開看?”
“這是他寫給你的,我看了不合適吧。”
“既然知道看了不合適,那麼您聽了也不合適吧。”
臥槽!這是哪裏來得伶牙俐齒小子啊!
餘知樂被他懟得一時無話,吃了癟。
“那青丞相跪在議事房是爲了什麼?你說的入土爲安,難道是過了一年伊宮素還沒安葬?”
青白賀以爲餘知樂只是一介女子,沒想到他的聰明出乎了意料,不得不解釋。
“本來,上覡大人是要與青鸞公主合葬的,可陛下一直遲遲不肯下葬。他是男巫,不下葬是會招致災禍的,現在大旱,百姓都在傳是遭到了上覡的詛咒。”
他想起了那位成了鬼的上覡,不過是個古怪精靈的調皮鬼而已,哪有這些壞心思,搖搖頭:“詛咒他是做不來的。”
青白賀聞聽此言,激動的一把抓住餘知樂:“你見過他了?”隨即反應過來,“你找到了他的信,還知曉一切,一定是和他的鬼魂通過話了。”
餘知樂不好扯謊,只得實話實說:“嗯,我是見過他了,可惜他已經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好啊。”青白賀笑了,“他如果記起曾經自己遭受過怎樣的事,該有多痛苦——”
“那伊宮素到底遭受了什麼?”
青白賀看了看遠處的皇帝和太監們已經回了宮殿,遲疑片刻說道:“你知道嗎?自從伊宮素被陛下囚禁在宮裏,他就再也未召過妃嬪侍寢。”
起初餘知樂還沒搞懂,想了半天才從字裏行間得出驚人結論:“難道小皇帝睡了伊宮素?”
“咳咳。”甄釋咳嗽兩聲提醒餘知樂注意用詞。
他這才注意道不知什麼時候,甄釋已經走過來了。
餘知樂想問得更多,但是青白賀並不想多說一句,他的臉鐵青鐵青的,所有的面部肌肉擰成一團,似是在回憶什麼可怖的情景。
看他這樣實在有些可憐,餘知樂也就沒問。
“你想知道嗎?”
空中幽幽飄來一個女聲。
餘知樂仰頭看去,卻什麼都沒有,只有清晨的霞光在空中如同血氣佔了一大半的地界兒。
“你想知道嗎?”
那聲音悽悽切切,好像餘知樂心裏的應聲蟲一般,知曉他的所思所想。
“好啊!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
一個紅影出現在餘知樂面前,但只留了一個背影給他,從後面判斷應是一位女子,身姿婀娜,細腰長身。
“跟我走吧。”
餘知樂左右看看,見甄釋和青白賀像瞎了一樣,他倆在看向別處,根本沒人注意到紅衣女。
難道只有我能看見她?
跟着女鬼緩緩往前走,女鬼步子輕盈,走一步歇三口氣,像是對這馬上就要放亮的日頭快要招架不住一般。
等餘知樂回過神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跟她又回到了那間小破屋,伊宮素的宅子。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剛問出聲,餘知樂一扭頭,發現不對勁了起來,剛剛太陽還有點冒頭,怎麼轉眼又黑了?
石桌上的碗早已不見,他轉了一圈,發現院子裏的落葉已經被掃乾淨了,蜘蛛網也不見蹤影。
好像剛剛下了雨,屋檐還往下滴着水。
什麼時候下過雨了?
一轉身,突然發現屋子裏竟然開着燈,聽來一陣咳嗽。
那咳嗽像是憋着氣,聽着鬱結。
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小皇帝。
小皇帝穿了一身紅色喜服。
餘知樂更喫驚了,他記得小皇帝穿的是常服啊!啥時候就穿喜服要娶新娘了呢?
而小皇帝從餘知樂身邊走過就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匆匆來到房門前,聽着裏面一陣高過一陣的咳嗽聲,猶豫了一下。
該不會是我穿越到過去了吧?
餘知樂這時才反應過來。
想到這裏,他站到小皇帝面前,指着他鼻子放肆大罵:“你個鱉孫!沒良心的小畜生!”
別說,小皇帝還真沒聽見也沒看見,他推門走了進去。
這種近距離喫瓜餘知樂哪能錯過,趕忙跟了進去。
這是餘知樂第一次見到活着的伊宮素。
他上身穿紅,下身穿黑,一頭長髮,落在牀上,瘦骨嶙峋的樣子看着讓人心疼,面色差得彷彿隨時斃命,真就是病入膏肓了。
老宮女見了小皇帝,趕忙跪了下來,哀求道:‘陛下!主子他已經病得下不了地了,您的寢宮他實在是去不了了。’
“沒關係,他不能找我我可以來找他。”年輕的帝王用如此冷言冷語回覆道。
這話讓一直倚在牀邊,頭始終未回過來的伊宮素抖了一下。
然後瘦弱的身子開始幾不可聞的顫慄。
“皇帝來了,你連迎一下多不願意?我的上覡大人。”
小皇帝每句話都是夾槍帶棒的,一下一下的砸着伊宮素。
被逼無奈的伊宮素一個翻身,從牀上掉了下來,他雙膝沒有半月板,哪能走路,只能匍匐在小皇帝的腳下,微喘着氣道:“陛,陛下是微臣失禮了。”
小皇帝也沒讓他免禮,而是走到伊宮素的跟前,一腳踩在他的後背,狠狠的碾動。
伊宮素削薄的身子骨哪能受得了這個,骨頭擠在一起,早已經疼得滿頭是汗。
“怎麼了?這點苦都不能吃了?”
“沒有。”
這樣的慘狀出乎了餘知樂的認知,他扭過臉不忍再看,視線轉了一週,停在了地上放着的小盆上,那盆是用來接漏雨的,已經快接滿了。
水滴一點一點的掉進去,宛如沙漏,時間也如同針一樣的一下一下扎着餘知樂,讓他度日如年。
他好心疼伊宮素,實在是無能爲力。
想爲這個奸臣辯解,卻又詞窮。
一直到伊宮素哇一聲吐出一口血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