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很善良,她連蚊蟲都不忍殺死。”
餘知樂的指頭停在甄妮名字的最後一劃上,他還是因爲甄釋的話遲疑了。
甄釋走過來,一把按住餘知樂的手,身體緊緊地貼合着他,把這個大了自己兩歲的男子完全掌控在自己的範圍之內,用一種壓抑的語調說道:“我相信我姐,就如同你相信路子男一樣——”
他感到甄釋的呼吸從脖子穿堂而過,熱了頸窩,一陣瘙癢,他縮了縮脖子,說道:“那你給我一個名字。”
“我不知道,那天,我不在現場。”
這話突然就成了甄釋逃避的藉口,餘知樂沒說什麼,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疼,他找了一處座椅,把身子往裏一放,緩緩的向甄釋擡起頭:“甄釋,我也不知道了。”他輕吟出聲,徐徐的合上眸子,身體倦怠,心也疲累。
“餘知樂?”
隱隱約約的,他聽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
像是甄釋的嗓音。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老蚊子。
老蚊子牽着那個德國少年的手,往前面走去,他快步來到老蚊子身後,拍了拍老同學:“老蚊子!你怎麼在這兒?”
老蚊子扭臉看他,對於他的出現微微訝異:“你怎麼來了?”
“這兒是哪兒?”
“通往裏世界的隧道。”德國少年接過話茬。
“到底什麼是裏世界,什麼是表世界,那麼現實世界又是什麼呢?”一直以來,餘知樂都有這個困惑,只是這個困惑被接踵而至的麻煩掩蓋了。
德國少年說道:“你眼睛所看到的就是表世界;你心裏渴望的就是裏世界,而現實世界,就是你一直都無法面對的——”
“什麼意思?”餘知樂不明所以,這個混血小子說話怎麼雲裏霧裏的,還挺玄學的。
“餘知樂,回去吧,回去。”老蚊子第一次很誠懇的對他如此說道。
“回到哪裏?你們爲什麼不帶我?”
這時一個許久都未曾出現的人物走了過來,那人是在第四場遊戲裏出現過的簡楚。
“你是——簡楚?”
簡楚聽到餘知樂叫出自己的名字,還挺高興,露出一口雪白大牙:“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那個在遊戲裏假扮NPC的傢伙,誰不會對這種人印象深刻呢?
“你怎麼也在這裏?”
“我啊,只是一個無辜受累的可憐人——”簡楚如此說道。
無辜受累?
餘知樂不明白:“什麼意思?”
簡楚指頭繞着老蚊子和德國少年一圈:“我們,都是無辜的倒黴蛋。”
“媽的!謎語人滾出遊戲!你他孃的到底想說什麼!”餘知樂被逼急了,他一把抓住簡楚的衣領想要問個明白,卻被簡楚輕輕一推,推開了。
老蚊子說道:“別往前走了,餘知樂,別往前走了——”他如同囈語一般唸叨着,彷彿在對着餘知樂下着關閉結界的密文。
他聽從的站住了,沒有再往下繼續走,眼瞅着他們三個人漸漸消失於視線之外。
“就這樣停住了嗎?”
身後響起甄釋的話語,餘知樂沒有回頭,他問道:“我們還要繼續嗎?”
餘知樂大步往前邁了一下,說道:“留給我們的選項已經不多了。”
就在這時,甄釋突然打了退堂鼓:“餘知樂!你可以就此打住,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爲什麼?”餘知樂收回了正要再邁的腳,扭過了身子,直視着眼前的人,“你怎麼改了主意?”
甄釋隨意的揮揮手:“反正,我們都各執己見,也沒有一個定論,不如就這樣吧——”
猛地,餘知樂腦中閃現一個驚人的想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想,過了好一會,等穩定了心神,纔開口:“甄釋,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人?”
“誰?”
“你——”
“我?”甄釋啞然失笑,餘知樂的回覆出乎了他的認知,“你一定瘋了。”
“也許是我瘋了,我希望是我瘋了。”餘知樂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的向前走去,這一次,他沒再回頭。
甄釋會不會跟上來,他已經不願意去想了。
“餘知樂!”
他聽到了腳步聲,很急,然後自己的掌心被另一隻手包裹住了。
“一起吧。”
他側過身子,看向身邊的人,甄釋朝他淺淺一笑,那笑容裏有疲倦有傷感,還有化不開的微弱希望。
看着這樣的甄釋,餘知樂沒再說別的,點了點頭:“嗯。”
他們在漫長的隧道里往前走,裏面白光一片,看不到兩邊的牆壁,也看不到前方的目的地,光從前面照射過來,餘知樂和甄釋小心的往前走。
“也許,我們馬上就要觸碰到真相了。”
餘知樂聽到甄釋不太自信的言語,這樣的語調不像那個向來自高自大的人會說的,餘知樂內心生出疑惑,卻也沒有迴應什麼。
“既然都到了這裏,我們也不能後退了啊。”
“是啊。”甄釋嘆了一口氣,他輕輕撇過腦袋,用一種深沉的,無言的眼神凝視了餘知樂好一會,最後他纔開口:“餘知樂,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餘知樂臉一紅,別開了:“草!什麼意思!你想讓老子給你一個回覆嗎?”
他到現在還身處直男的境地裏,哪能理解這些GAY的彎彎繞繞。
“嗯——,我不用,因爲你已經給過我答案了。”
“淦!什麼時候!”餘知樂正要去質問,往前邁了一步,誰知道沒留神,腳下竟然是懸空的,他徑直往下掉。
“餘知樂!”
他聽到了甄釋的呼喊,彷彿就在耳側,卻越來越遠,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朵眼裏低聲詢問:“這一次,你懷疑誰?”
眼前出現了一個界面,他思忖着,本要再次寫下甄妮的名字,卻寫出了甄釋的。
甄釋——
當他看到界面上明晃晃的是甄釋的名字時,他恍惚了一下,忙要擦掉,界面卻消失了。
不!不會是甄釋的!
他如此想着,身子砸在了一張大牀上,彈起了天鵝絨的棉被。
好似落在了雲朵裏。
也許,這一切都是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