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認過錯了。”
“認過第二次?”
“那倒沒有。”
“那便死皮賴臉的去道歉第二次,道歉第三次,一直到她原諒你爲止,我跟你說,女子心思細,你需如此行事,牽手,若是不願牽手,你便親上去,若還是不願,你再這樣做......”
一炷香過後,塵柯雙眼透亮,整個人都昇華了一個層次,他緩緩從地上站起,小步來到林厭離身旁,誠懇道歉,“厭離,我知道錯了,我......”
“滾蛋。”
塵柯話語一哽,想起陸圭交代的事,伸手朝前,想要拉林厭離的手。
林厭離朝後退開兩步,雙眉皺起,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少年,語氣不善道:“想要我抽你?”
“我只是......”
“只是什麼?想牽手?牽手不成,就向前一步親上來?陸圭那點兒伎倆,我都不知道看多少遍了!你要麼乖乖地在角落抱頭蹲好,要麼現在就原地打道回府,當我林厭離不認識塵柯。”
“我還是去角落好好蹲着吧。”塵柯殃殃着垂下腦袋,像是秋霜打過的茄子般蔫吧了下來。
他慢悠悠來到角落坐下,擡頭瞥了眼身旁的陸圭,小聲抱怨道:“陸兄的法子一點兒也不靠譜。”
慈楠將手上一串佛珠收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女子心海底針,林施主待人友善,沒想到生氣也如老虎般可怕,塵柯小友好自爲之,此事小僧就不摻和了。”
陸圭雙眼眯起,看着林厭離的背影喃喃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丫頭對旁人這般兇。”
隨後扭頭看向塵柯,笑道:“塵柯小兄弟不簡單啊,其實我剛剛那個法子只對普通的女子適用,你覺得小厭離是普通女子麼?”
“青卿溫似水,佳人世無雙”塵柯搖了搖頭,“不是普通女子。”
陸圭擡手拍了拍塵柯的肩膀,爽朗着笑了一聲,“這就對了嘛,不是普通女子,又怎麼會喫普通女子那一套呢,既然那丫頭沒有直接將你趕走,便說明她心中還是想留你的嘛,塵柯小友,你可撿着寶了!”
塵柯雙眼一亮,十分認可陸圭的話。
林厭離是特別的,人是如此,在他心中亦是如此。
既然林厭離給了他選擇,便代表着事情還留有餘地,等那些大荒的兇獸退去後,再與林厭離好好聊聊,解了心結便好了。
畢竟,這世界哪有道侶不吵架的呢,偶爾吵吵,感情才能越深厚嘛。
塵柯似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安心坐在角落慢慢的等。
林厭離站在女牆後頭,偷偷瞥了塵柯幾眼,見他在角落安穩坐下,心中也鬆了口氣。
她並非不想理塵柯,而是不知道說些什麼,若是塵柯因爲她幾句話掉頭走了,那才冤枉地哭死了。
此時戰場上打得厲害,那些劍仙留下的劍意源源不斷的往城頭涌來,她也沒有多少閒工夫去與塵柯閒聊,姑且就這麼着吧,等兇獸退去後,再好好道個歉。
吟秋靠在阿黃的背上,嘴巴嚼啊嚼,偷喫着林厭離身上散逸的劍意,這些溢出的劍意多是屬於同一劍道,於林厭離而言是雞肋之物,但對於他來說是一頓美餐。
雖說他有答應過曹正不能壞林厭離的機緣,但這些累贅之物,與其讓它們白白流失,不如全部進入他的肚子裏。
聖人云: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務維艱。
塵柯拍了拍圓滾滾的大肚子,愜意地打了個飽嗝,低聲嘀咕一句,“師父說,節儉好,不能浪費。”
天上閣樓,對弈的二人改換喝茶。
一張不大的案桌,上面擺着一隻銅壺和兩隻黑溜溜的小碗,如此便是一個茶局。
林清玄偏頭看了眼遠處的棋盤,棋盤上棋子縱橫排列,雙方各持了勝手,目前來看沐天城佔據了優勢,但從整體上看,大荒已經是穩贏的局面。
十個王座大妖,隕星閣修士,還有隱藏在化形大妖中的神仙手,這些都是大荒的底氣。
孔古端着茶水,嗅了口茗香,稱讚道:“沒想到你個兩袖空空的老頭都能喝上這樣的好茶水了。”
林清玄舉起銅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看着碗中綠油油的茶葉懸停在茶水中央,面色沉靜道:“就是那丫頭送來的。”
孔古抿了口茶,雙眼穿過牆壁,將林厭離收在眼中,含笑道:“先前圇鯤沒能直接殺了她倒也是遺憾。”
林清玄沒有說話,朝茶碗中哈了口熱氣後,淡淡道:“就一點不心疼你那些隕星閣的修士?”
孔古將茶碗擱下,冷漠道:“大荒修士,以強者爲尊,襲殺別人不成反被殺,那只是因爲他們太弱了,何況隕星閣劍修多了些,有些廢物佔據着劍道傳承,卻拿不出相對應的實力,倒不如早些死了將傳承留在其他劍修。”
“你倒是一點兒也不留情。”林清玄捧着茶碗,靜靜的看着眼前飄起的水汽。
隕星閣死掉的劍修越多,那些活下來的劍修大妖劍術就會越來越高,劍意就會越來越強,慢慢的就會有一位新的孔古出現。
而這,與林厭離接受逝世劍仙的劍意有異曲同工之處。
都是在選自己的劍道傳人,只是方式稍微有些不同罷了。
孔古吹着手中茶水,等茶水漸溫,一口飲盡,舌頭捲起碗中茶葉,胡亂嚼嚼,“這天下看了數萬年,也沒什麼留戀之處,老東西,墳給自己找好了嗎?”
“原本是打算死在沐天城中,不過又想了想,若是埋在沐天城裏頭,等沐天城被破了,豈不是讓那些崽子踩在老夫的頭上,所以老夫另找了個好去處,等着你跟老夫一塊去。”
孔古笑盈盈着將茶碗擱回桌子上,“巧了,老夫也尋了一處好去處。”
兩位老者相視一笑,一齊擡手指向東方,齊聲喝道:“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