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將腰帶解開,滿肚子牢騷,走至河邊時探頭朝着河對岸望了一眼。
好在村中年輕女子現在的注意都在秦琨羽身上,這讓秀才鬆了一口氣。
他暗暗偏頭瞥了林厭離一眼,這麼好看的小姑娘,脾氣怎就這麼野蠻,這樣的女子娶回去當夫人,還真得掂量掂量。
脫去外衣和鞋子,秀才擡腳試了下水溫。
梅港村的溪水從山中來,經過太陽暴曬倒也不覺得冰冷。
秀才踮腳踏入水中,聽見身後傳來呼聲,轉身一看,原來是梅老伯。
“長彥,叔來幫你。”
秀才心頭一熱,雙手捧住梅老伯的雙手,感動道:“老伯,明日兒我就讓媒婆去你家提親,等我娶了杏兒,一定會好好待她。”
梅老伯:“???”
費了一番工夫,兩人將山匪頭領從溪流中撈了起來。
林厭離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山匪頭領的臉頰。
這些山匪又是駿馬又是甲冑,打家劫舍、強搶民女,按照胭脂國律令可以砍好幾個腦袋了。
不過,林厭離對這些山匪口中的那個畢大人很感興趣。
她擡起頭,凝視住那個高帽男人。
這些人當中,高帽男人顯然與其他的山匪有所不同,可能與山匪口中的那位畢大人有些淵源。
林厭離雙眼眯起,腳尖踩踏水面,如蜻蜓點水,在水面濺起少許漣漪。
秀才坐在岸邊,看見林厭離如市井小說中寫的那般飄去對面,嘴巴怎麼都合不攏。
這等神乎其技的武藝,跟天上的仙家差不多了。
林厭離翻過溪流,飛身踩在駿馬頭顱上。
“你們口中的那個畢大人能跟我詳細說說嗎,我對此很感興趣。”
高帽男人看着單腳站在馬頭上的林厭離,心中驚訝林厭離的重量。
駿馬脖子雖粗,卻是承受不得什麼重量,可林厭離不光站在駿馬頭顱上,甚至可以單腳站穩,顯然身法—功夫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高帽男人喉結滾動,訕訕道:“少俠想知道什麼。”
林厭離居高臨下盯着眼前男人,眼眸眯起,笑得有些燦爛。
她就喜歡這樣的聰明人,溝通起來不費勁。
詢問一番得知,山匪口中的這位畢大人叫作畢松海,是縣城兵馬司的司長,朝廷中的七品官,平時管着百八十號兵卒,算得上縣城中的二號人物。
高帽男人這般一說,林厭離便知道這些山匪身上的甲冑從何而來。
縣城中有這樣一位司長當內應,難怪這些山匪可以橫行鄉里。
林厭離擡手抓住高帽男人的衣領,帶着他一起跳到地上,高帽男人屁股着地摔得屬實不輕,卻不敢當面抱怨什麼,老老實實跟在林厭離身後一起來到石橋上。
石橋上,幾匹駿馬混亂站位,幾個山匪疊羅漢般堆成一坨,嗚咽聲此起彼伏,看模樣被秦琨羽揍得不輕。
高帽男人眼皮跳了兩下,見秦琨羽如此神勇,早心裏頭的底氣早就消磨得一乾二淨。
秦琨羽坐在石橋上,手中的長劍重歸入鞘,一雙眼眸盯着橋下溪水出神。
世上女子愛英雄,何況這位英雄生得還十分俊朗。
林厭離雙手揣在袖中,默來到秦琨羽身後,開口道:“要不咱們繞一下路?”
秦琨羽挑了下眉梢,道:“去解決那個畢大人?”
“好人做到底唄。”林厭離雙手攤了攤。
遠處李竹酒在岸邊挑選起鵝卵石,好不容易相中一塊,驀然回首,看見自己身後站着年輕秀才。
她伸手將那塊鵝卵石抓起,用靈氣將鵝卵石打了出去,鵝卵石順着溪流方向打了十多個水漂,最後撞在石橋上發出一聲崩響。
李竹酒掬起一捧溪水,洗了洗指尖塵土,問道:“有事?”
年輕秀才嚥了咽口水,擡頭看了眼石橋基石被鵝卵石打出的裂紋,心裏頭最後那點小心思也熄滅下去。
乖乖,這兩個江湖女子跟怪物似的,手勁這麼大,也不知是喫啥長大的,這樣的女子娶回家中,莫說三妻四妾,只怕出門多瞥眼漂亮女子的胸脯,回家都得捱上幾棍子打。
要不得、要不得。
年輕秀才低着頭道:“那個領頭的山匪醒了,我給您報個信兒。”
“哦。”
李竹酒看了眼河岸上的山匪頭目,緩步靠近,見他肚子依舊鼓脹,擡腿踩在山匪肚皮上。
撲哧——
山洪決堤,一肚子溪水奔騰涌出,衝破牙關,掀開了門閘。
年輕秀才眼皮顫動,見李竹酒如此“殘暴”,更是堅定自己剛剛的想法。
在他心中,未來良人定要小鳥依人,既要漂亮,更要溫順,像梅杏兒這種最佳。
想着,秀才不由朝着河對岸那個身段極好的女子多看了幾眼。
李竹酒見山匪肚子裏頭的溪水排得差不多了,伸手拎住一隻腳,慢悠悠來到石橋上。
“十一個人,齊備了!”
李竹酒將山匪頭領扔在人羣中,伸手拍了拍身旁的馬匹,餘光瞥了眼秦琨羽身側的紫衣少女。
林厭離摸了摸下巴,扭頭問起高帽男人:“從這兒去縣城要多長時間?”
高帽男人回答道:“走官道,快馬加鞭半日便能到。”
林厭離“啪”一下拍在劍鞘上,眼中露出威脅意味。
“走山路小道呢?”
高帽男人心頭一顫,迅速回應。
“騎馬走山路小道只需要兩個時辰。”
林厭離指尖在劍鞘上摩挲,半晌後衝遠處的年輕秀才喊道:“梅長彥,你會不會騎馬?給你一份好差事。”
坐在岸邊剛將外衣穿上的年輕秀才聽見林厭離在喊自己,心中感覺不太妙,可他又害怕林厭離的野蠻拳頭,只好硬着頭皮道:“馬沒騎過,騎過毛驢,我可以試試。”
“這就好辦了。”
林厭離雙手一合,笑了起來。
秀才的上道給她省了不少的事情,這一點值得誇獎。
她伸手指了指山匪,道:“待會兒你帶着這些山匪去縣城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