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藍珊進屋,打開了窗子,“你看!”
剛打開窗子,窗外便有雪飄進屋子,潔白的雪色,純淨的天空。
周琮端着一碗濃濃藥味的湯走了進來,趙初靜本能的將臉轉到一邊,她不想聞,更不想喝。
“又在耍孩子心性。”江藍珊無奈的說。
“無妨,她本來就是個孩子。”周琮對她說:“喝完了藥,我就帶你出去看看。”
“真的?”
“不騙你。”
“好,我喝。”
周琮用湯勺攪了一下,準備喂她喝,她卻一手端了起來,一手捏鼻子,一手把湯勺拿出來遞給周琮,端着碗全喝了。
苦啊!
舌頭都要爛了,緩了好長時間,她強顏歡笑。
周琮心疼。
外邊冷,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並沒有穿外衣,江藍珊去櫃子裏拿了一件外衣,又找了一件斗篷。
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扶她站了起來,由於傷口一觸就疼,趙初靜慢慢地挪着,抓着江藍珊的胳膊,費力的站了起來。
“怎麼樣?”
“還好。”趙初靜說。
再不下地走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給她披上斗篷後。周琮便進來了。
“大雪天非要出去,看看就回來,拿個手爐。”江藍珊遞給周琮,隨後離開了。見師伯離開,趙初靜連忙摘下帽子,又厚又重的,她實在不想戴。
將要出門,周琮越過她給她又戴上斗篷帽子,二人離得非常近,她能感覺到她的額頭前方,是他的嘴脣。
“長高了一些。”
“我?”
她只有十七歲,長高還是有可能的。
“好了好了,我捂的太厚了。”
“外邊冷,本來不想讓你出去的。”
收拾好一切,周琮揹着趙初靜出門了,她的手握着放在他的胸前,周琮走的慢,因爲他的背上,是他的一切。
大地一片潔白,紛紛揚揚的大雪……
周琮帶她在桃花幽谷轉了一圈,從竹屋走到桃花溪,桃花溪水並未結冰,因爲是流動的水,她伸手,接住了一片小雪花,還未看清楚它有幾瓣就已經在掌心化了。
桃花溪旁岩石的一遮雪處,二人坐了下來,戴着帽子不舒服,她摘了帽子,頭髮隨意散着,沒有任何裝飾。
“這可不行。”周琮連忙又給她戴上帽子。
一片片雪花在不遠處飄落下來,整個世界彷彿什麼顏色也沒有了,只有白色,纖塵不染的白色,可以收集雪水泡茶喝。這白色,彷彿讓人忘記所有的痛苦,什麼不開心,不痛快的事情都可以忘記。
初諳世俗不懂事,知道身世之後的悵惘,一幕幕都在眼前回現……
天空無邊無際,廣闊無邊,就像一個大度的人的胸懷,毫無邊際,可以容納許多。
趙初靜伸手,接住了幾片風雪中的雪花,雖只剎那光景,它就化在手心,也不禁爲這雪花的命運而悲嘆,等到天氣一暖,太陽普照之下就會化作雪水,短暫若蜉蝣,興許要比浮游強一些,太陽可能幾天後纔會出來,雪可以下幾天幾夜,太陽也可以等上幾天幾夜之後再出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居然變得這麼傷感,多思。
趙初靜轉身看向周琮,並沒有回答,周琮已經看穿,他說:“你只能踏着白雪,迎着冬日的寒意,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看穿她的想法。
“回去吧,待了一刻鐘了。”周琮知道她睡不夠,自從昏迷轉醒之後,就一直被傷痛折磨的整日整夜睡不着覺。
“走,我們回去。你多休息。”周琮說。
回到屋內,給她脫了鞋,蓋好了被子。
周琮一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桃花幽谷很是安靜,到處都是雪,一片白色,不一樣的美感。
這段日子,她幾乎日日都在牀上躺着,什麼也不能做,但她卻將什麼都想了一遍,如今,稍稍用力,傷口便疼痛難忍,已經是春天了,自從受傷以來,已經過了四五個月,她不想終日看風景透過窗戶。
在夢中,她又通過窗戶看白雪。
等她再醒過來時,周琮看她神情不對,問:“傷口疼嗎?”
她的神情已經告訴了他。
“疼,不能動。”
“止痛藥雖然苦,但卻都是有作用的,你也可以喫點甜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趙初靜笑了,但她很快又捂住了她的傷口。
“初靜!”周琮擔心不已。
“無妨。”
雪停了,這個世界變得十分安靜,萬籟俱寂,一切的一切,彷彿靜止在這一刻,但她從未停過,天空一片白,沒有云捲雲舒,但這也阻擋不了時光流逝,所有的一切,到最後,只是流光虛無。
“伸手。”周琮說。
趙初靜安靜的躺在榻上,一聲不發,任由他把脈。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周琮。
屋後的竹叢也到處都是雪,白色和綠色相映,也有一種脫俗的美,踏在白雪之上,沙沙的聲音,頭頂還時不時也有白雪落下,江藍珊走得小心翼翼,她在猶豫。
周琮內心十分矛盾,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但他又忍不住。
“每次,只要一下雪,我就會特別興奮。”趙初靜看着窗外的白雪說。
“爲什麼?”
“因爲,你發現了嗎?剛下過雪的天空,是非常純淨的,沒有太陽,就是單純的白色,我只要看見就會覺得十分開心。”
“冬日裏冷,要不你換牀睡,別睡榻了。”周琮說。
“不。”趙初靜說:“我現在行動不便,牀三面封閉,我害怕。睡榻挺好的,離窗戶近,我也可以看見外面。”
“那你睡覺之前一定要讓你師伯把窗子關好,自己蓋好被子。”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