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之前,班長挨個小組的收作業,收到唐微微這邊時,她低頭在書包裏找練習冊,順便拿胳膊撞了撞自己的同桌。
少年此時半趴着,課桌上疊了好幾本書,他把手機架在書上非常光明正大地在看電影,黑色耳機線彎彎曲曲,從耳邊一直延伸到手機前端。
感受到旁邊的動靜,夏川摘下耳機,側頭看她一眼。
眼神很平靜,掃過她,視線往上擡了擡,在看見過道上站着的男生時,挑了挑眉。
他沒開口說話,面無表情的臉上寫着“有屁快放”四個字。
“夏川同學。”唐微微把自己的物理練習冊甩在桌面上,手掌按上去,拍了拍,小下巴微微擡起,一如上次喊他寫作業時的囂張。
她彎起脣,笑容非常溫和:“該交作業了。”
夏川揚眉看着她:“我要是沒寫怎麼辦。”
怎麼辦。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辦!
唐微微嘴邊的笑意霎時間收斂,也變成了面無表情。
不等她繼續說什麼,班長嚥了咽口水,大佬沒寫作業他可不敢有意見,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唐微微的作業收過來,然後很慫地往後退開幾步:“沒,沒寫就算了,我先去交給老師……”
沒人理他。
唐微微冷着一張小臉,杏眼裏滿是不高興:“你上次答應過我的。”
夏川點頭:“嗯,是答應過你。”
“可你沒寫。”她咬了咬脣,聲音輕飄飄的,壓着淡淡的怒意
,“我很討厭別人答應了的事沒做到,你要是不想寫一開始就可以直說。”
一副又要炸毛的架勢。
夏川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腰間的衣服布料陷下去,兜裏空空的,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有點兒後悔自己買水時怎麼不多拿一根棒棒糖。
嘆了口氣,夏川看着她,低聲說:“是不想寫,”停頓幾秒,“可我也沒說真的沒寫。”
扁扁的黑色書包被他從抽屜里拉出來,打開拉鍊,裏面空蕩蕩的,只裝了一樣東西。
一本物理作業。
班長已經走到了後門,夏川起身追上去,把練習冊往他懷裏那摞堆得高高的作業上一扔,不顧男生震驚到大跌眼鏡的表情,轉身回到座位上。
唐微微擡眼看着他。
手撐着課桌邊沿,夏川俯下身,靠近她,緩聲說:“我做到了。”
“……”
距離有些近,有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皮膚傳來不自在的癢感。
唐微微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少年根根分明的睫毛,皮膚很白,眼瞳漆黑。
有一瞬間的愣神。
然後她聽見,少年偏沉的嗓音響起:“你別討厭我。”
-
唐微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聽見那句話時的心情。
她覺得自己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傻,嘴巴張着,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只是讓她別討厭他而已。
又不是說喜歡她。
她心臟跳得那麼快是爲什麼啊!!
一整個下午唐微微都心不在焉的,連老師點名讓她回答問題都答錯了
幾道,還都是很基礎的,讓人嚴重懷疑她這個年級第一的真實水平。
放學鈴響起,唐微微聽見前桌的飛機頭在和他同桌抱怨:“臥槽,怎麼這麼快又輪到我們值日了,我感覺我們上週才做完啊!”
寸頭走到教室後面的衛生角,隨手拿起兩把掃把,扔給飛機頭一把:“別廢話了,趕緊掃,掃完去喫飯,老子都快餓死了。”
“……”
唐微微收拾課本的動作頓住。
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
她一次值日都沒有輪到過。
班級的值日生安排一般都是按照座位輪過去,勞委這會兒正拿着粉筆在黑板上寫明天的值日生名字。
他把飛機頭和寸頭的名字擦掉,寫上了第一組第一桌兩個女生的名字。
很顯然,她和夏川被跳過了。
原因倒是不難猜。
唐微微皺了皺眉。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喜歡打掃衛生。
她討厭掃地時空氣中捲起的塵埃,討厭擦黑板時落下的粉筆灰,也討厭倒垃圾時觸碰髒兮兮的垃圾桶……
但她不喜歡搞什麼特殊待遇。
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同學,誰也沒比誰高貴,這是他們共同上課的地方,她有這個義務去做這件事。
唐微微起身走到講臺上:“同學,你這值日安排是不是弄錯了,明天應該輪到我和夏川纔對吧?”
勞委有些糾結:“可是……”
唐微微知道他在想些
什麼。
以前在臨城的學校,班上也不是沒有那種校霸級人物,讓他們做值日簡直比登天還難,除非老師留下來親自監督,否則他們都是照逃不誤。
那逃了怎麼辦。
衛生沒人做,檢查被扣分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跳過他們,權當班裏沒這些人。
別人她管不着,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看唐微微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勞委頓了頓,鼓起勇氣說:“你一個人也掃不完,明天我陪你一起吧。”
掃肯定是掃得完的,只是花的時間會久一點,比較辛苦。
既然有人願意主動分擔,唐微微也沒拒絕,點點頭:“行,那就先謝謝你了。”
“不客氣。”男生靦腆地笑。
笑到一半,身前籠罩下一片陰影,少年的身形修長而挺拔,低着頭,漆黑的眼無波無瀾,強烈的壓迫感讓他有些腿軟。
夏川的聲音禮貌又冷淡:“同學,你問過我意見了麼。”
勞委心裏一個咯噔。
他想不到該怎麼回話,不過少年好像也並不在意他的回答,偏過頭,看向一旁的唐微微。
“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纔是你的同桌?”夏川垂眸看着她。
唐微微眨了眨眼:“我知道啊,所以你是要和我一起做值日嗎?”
“……”
看着少年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唐微微決定把他的沉默當做默認:“我要聲明一下,我剛纔可沒有不願意和你一起做值日的意思。”
說話的同時,她